抛弃那些胡思乱想,坦坦荡荡继续以朋友的方式相处,或许才是最好的。
“说起来,总觉得你这次醒来后,似乎变了很多啊。”
“哎?”心里不免一惊,但很快还是扬起嘴角。多数时候忍足的观察力其实与迹部不相上下,“说来听听。”
明知故问,所谓的变化毕竟还是自己心里最为清楚。
最初的她迷失在时间所开的玩笑里,盲目地认为来自未来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能够轻易将失败的过去改变,最终成为最后的赢家。但之后又开始为种种不曾想到的变故困顿迷茫,一时间乱了阵脚,压抑的心境里就连思考和行为模式有时都变得有欠成熟,直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迎头面对,反而变得畏惧懦弱,但已经来不及回头。
害怕所谓的欺骗与伤害,逐渐变得不愿相信别人,哪怕是自己的至亲。于是自以为聪明地在心里筑起高墙,像洋葱一样把自己的心层层包裹起来。也正因为如此许多曾经唾手可得的真相,许多本可以避免的误会都被自己扭曲放大,以逃避与猜忌代替,最终导致心魔越变越强。
但实际上就像忍足所说的,她需要的其实只有坦然面对的勇气,还有一颗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心。
“怎么说呢……”少年讪笑着推推眼镜,似乎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可笑,“你笑起来的时候,和原来不一样。”
“真的?”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更漂亮了。”少年的目光温柔坦荡,大大方方的恭维,竟也不会让人脸红心跳。
相由心生。内心不禁为改变而雀跃,哪怕流露出来的暂时只限于表面。
即使前方的路依旧是未知,即使依旧有许多事不得其解,但从今往后她都不会再逃避。
关于家庭,关于身边的人与事,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忍足家的医院坐落在东京近郊,依山而建,因为周围少有民宅显得异常清静。
临走前忍足依旧不忘揶揄她,“医院里的白色新年啊,”他说着拧开门把,“我说,明天真的不需要我来陪你?”
“当然不要,”藤川凉不紧不慢地将忍足带来的电影杂志新刊从袋子里抽出来,“已经向医生申请过了,明天回家一天问题不大。”
撕开杂志外冰冷的塑料薄膜,兹拉兹拉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室内无限扩大,“呃……我是说藤川家,东京的,明天大家都在……”
“什么时候出发?”忍足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的话。
“中午,大概。情况允许的话后天回来。”
“嗯,明白了。”
留下这句话后忍足最后向她打了招呼,出去后将门带上。
门外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病房在送走探视者后又迎来了一个人的静默。
杂志里的内容对她而言都是旧闻,因此即使是打发时间也稍嫌无聊。
想了想还是打算在睡前给家里打个电话。于是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头靠住边上的窗玻璃,边听着电话里的信号音边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冬日的夜幕。病房处在住院部五楼的位置,很好的视野,即使看不见城市中如豆的灯光但月色下的丛林山景依旧很美。她看见忍足从底楼大厅的灯光中走出来,步履匆忙的样子。而在走出不远后他忽然转身仰起头,迅速扫了一眼背后沈默的建筑后重新擡脚向前走。他的影子在灯光下被拖得很长,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藤川凉目送他离开,刚想收回目光,却又被从医院中庭另一个角落向大门走去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身材不高但脊背挺直,正在和她身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着些什么。
藤川凉一惊,蓦地坐直了身子想要看清那人的脸。但因为正在通话的关系刚一靠近窗玻璃,嘴里呵出的雾气便立刻蒙了上去,完全模糊了视线。她连忙腾出一只手将玻璃擦干净,却无奈还是晚了一步,中庭角落的医生正站在原地朝大门的方向挥手,而刚才的女孩子已经走远,被夜色和从横交错的树枝掩在背后。
新年前一天的夜晚,东京近郊,按理说并不该在这个时间来的医院。可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那么……
麻生香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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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冗长的梦,但当身处其中时并没有分辨出来。
最初像是在从水中观察外面的世界。透过那道蔚蓝色的屏,明与暗,甚至生与死,这些都只是一线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