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顺着沈清和的目光,稍稍转头,看向院子里的赤芍和芜花。
今日在尚宸殿外见那小宫女被拖走,口中不断念着香囊,小路子便明白了个大半,是重湘宫里有人将那香囊偷去了,又有人在香囊上做了文章,意图便是要害宸贵妃。
沈清和长舒一口气,收回目光转身入了殿中。
*
夜里,天上没有半片云,因为是初一的缘故,抬头也看不见月亮。
只有廊下两盏孤零零的宫灯光芒,落在衍月宫东偏殿的雕花窗棱上。
睡梦中的白贵人额头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紧紧抱着被子,口中喃喃,“不要,不要...”
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从圆桌上拎起茶壶,掀开了白贵人床边淡紫色的帷幔,又将茶壶高高举起,冰凉的茶水淋在了白贵人的脸上。
白贵人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茶水涌进口腔与鼻腔中,鼻息与喉咙间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迫使白贵人从噩梦中苏醒。
猛然睁开眼睛,看在立在自己床头的沈清和后,白贵人迅速地从床上爬起身来,将被子抱在怀中,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床边,却不见守夜的萤芯,“萤芯呢?萤芯!”
白贵人放声喊着,想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必喊了,”沈清和随意地将手中的茶壶扔在白贵人的床榻上,茶壶歪倒在床上,壶盖掉下来,里头的茶水不断流出来,洇湿了大半张床榻,“本宫随便给她安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早让人将萤芯带出去了。水滴刑,你可听说过?”
水滴刑。
白贵人吞了一口口水。
今日傍晚时,两个在重湘宫里放蝴蝶的小宫女被放了回去。可是人已经废了,神志不清,口中不断说着自己的为人所害,受人指使。
还没将事情说明白,就跌进玉液池中溺死了。
沈清和回身坐在小榻上,一手撑着身旁的小几,背对着窗边透进来的光,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萤芯眼下应该还在受刑呢,也不知道她能撑多久。”
“宸贵妃娘娘,”白贵人手脚并用从床上趴下来,被褥也被一并带下床,极为扭曲无力地耷拉在地上。
白贵人匍匐着爬到沈清和的脚边,紧紧攥着沈清和的裙角,“宸贵妃娘娘,嫔妾不是有心要害您的,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要挟嫔妾,嫔妾从前...”
“嘘...”沈清和将食指放在唇边,朝白贵人轻声道:“那日你到重湘宫,求着本宫提携你的时候,你是如何说的?”
“你说,只要本宫肯帮扶你,你愿意誓死效忠本宫。你被皇上重新想起之后,本宫可有要求你为本宫做过什么事?”沈清和沉下脸来,原本柔和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起来,眸色明厉,将自己的衣裙从白贵人的手中缓缓抽出来,直起后背冷声道:“本宫不想知道你的苦衷,可是你既然已经背叛了本宫,本宫便也容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东偏殿的门被轻轻推开,小路子躬着身子,步履如飞,将两张供词双手呈到了沈清和的手边,“萤芯受不住刑,水还没滴完一桶,便什么都吐出来了。”
沈清和缓缓将那供词展开,“端午引蛇的蛇床草,常兴戏台的桂花油...竟还有刚入宫时,你抢了本宫的香粉。”
冷笑一声,又将供词还给了小路子,沈清和笑叹道:“真是精彩啊,白姐姐。”
白贵人瘫坐在地上,眼神痴痴地,目光聚焦处,已是一片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