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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的时候,看到隔壁轩窗下,封长念正奋笔疾书写着什么,没留神到他已经回来了。
陈昭挑挑眉,没打扰他,自己关了门,想了下,又插上了门闩。
然后他再度抽出那张空白的秘折,点燃了一支蜡烛,将秘折放在上面烤了片刻,果然有隐隐约约的字迹浮现。
陈昭吹灭了蜡烛,脸上的神色在看清字时骤然变得沉重。
四个大字,整整齐齐地端在纸面上,御笔亲书,力透纸背。
——南鸟北归。
温度渐渐散去,那些字迹又变得模糊不清,陈昭合上秘折,轻轻点着下巴陷入沉思。
烛火幽幽,流淌了一烛台的蜡泪,像是足下鲜血蜿蜒成河,红艳艳的一片。
靖安言无声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勒乌图与沙宛来使交谈甚欢,余光里是数十具被放干了鲜血的人身,没有死,还吊在那里艰难地喘息着,不得解脱。
“阿骨吉阁下,请您转告贵国国主,纵然封钧死了,但我们之间的联络不会因为一个小虫子的死亡而断掉,”勒乌图笑道,“南疆是必定要挥师北上的,届时,大魏南大门打开通路,西军都督府势必抽调人手,我们前后夹击,至少定能吞下大魏半壁江山。”
沙宛来使对这种话不为所动,只是礼节性地笑道:“大魏人讲究时机成熟,我们也觉得,或许这个日子不会来得太晚。”
“是。”勒乌图指了指墙上那一群几乎被晾成骨架的人,“这些,就是我南疆的诚意,我会炼制一队骁勇的士兵,送给沙宛国,权当是我的一些小小心意。”
“南疆蛊术我们自然是不怀疑,不过么。”阿骨吉话锋一转,定定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靖安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南疆王阁下,如果可以,我们也想请大祭司先生来沙宛坐坐,讲一讲南疆神乎其神的蛊术之法。”
勒乌图笑容微微一凝,旋即道:“这有何难——靖安言。”
靖安言安然地往前走了两步,影影绰绰的烛光让他的侧脸看起来平静又柔和,眼睫低垂落下的弧度,令阿骨吉不由得想起沙宛国内被奉为天神赐福的那弯月牙湖。
他意味不明地赞赏:“看上去,我们南疆大祭司并不只蛊术了得。”
“是您抬举他,既然如此,这些日子,无论是炼制给沙宛的蛊军,还是一应落脚事宜,都交给他来办。”
阿骨吉勾了勾唇角,假意客套道:“靖先生怎么想呢?”
不声不响的靖安言终于有了些动作。
他缓缓掀起眼帘,唇角学着阿骨吉的弧度微微上挑,道:“乐意之至。正巧明后日我就要去神寂岭旁搜罗新的人选,阿骨吉阁下不如同我一道?”
第54章 重逢 “攻守易位了,小师叔。”……
夜黑风高, 人声寂寥。
封长念借了陈昭一套荆平常服,装作采药材的普通百姓,头戴斗笠, 腰背药筐, 小腿肚高的草如一双双鬼影子一般拂过他的脚踝, 还带着因潮气而凝成的水露。
不多时他的鞋袜就湿透了,微微抬起斗笠边缘,本该是月圆之夜的天空阴云密布, 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陡然感觉腕间细绳被人扯了扯。
顺着细绳望过去,埋伏在草丛中的陈昭疯狂给他打手势, 让他不要再往前了。
封长念无声地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神寂岭近在咫尺,每一棵或挺拔或扭曲的树木都昭示着他曾经在这里做过一场血淋淋的美梦,而梦的尽头在神寂岭的另一侧安睡。
陈昭牙都要咬碎了,但按照计划又不好大呼小叫,只好认命地盯死了封长念的背影。
陈将军第一次遇到这么能磨人的朝廷官员,远比之前朝廷派人来磨嘴皮子的说客更难对付, 封长念看着好脾气, 凡事有商有量,实则比任何人都强硬,陈昭废了三壶茶水都没能撬动他分毫。
这小子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石头吗!?
陈昭无奈退步,让封长念拿到了假扮荆平百姓的权利,唯一的要求是他必须带绳子,必要时刻晃动手腕,陈昭他们会出手救助。
滴答、滴答。
下雨了。
封长念和陈昭不约而同地抬头, 雨滴像一根根银针一般自天幕坠落,滴到脸上却自带一股诡异的香气。
这里下的雨为什么会有香气?
陈昭指腹抚过眼下,心中陡然一沉:“封——”
手中长线被人骤然一拽。
封长念二指压着帽檐,伸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