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朱西,从镜子里看他。
朱西看着也笑了:“这镜子好像有点小,我的脸太长了。装不下。”
姜七嫂扭头心疼的说:“你瘦了。”
“哪能呢,在公社和高胖子家吃的可饱了。”
姜七嫂和他并排坐在板铺上。他们的面前就是小马子的门口。从这里可以望见外面的远山、近树、蓝天、白云,被门框圈起来的景色就像一幅悬挂在空中的彩色的画。
姜七嫂问:“不回家吗?”
朱西沉默着。
姜七嫂:“老西,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上你的北炕,你是怕你七哥伤心受不了。可这样下去,不行啊,那不是我们的生活,再说,我也不想欠你太多。哪有男人不想女人的,回去吧,啊?听话。”
朱西点点头说:“回。我这不是来取行李吗。”
“行李不该你扛,这是规矩。”
朱西说:“咱们穷帮穷,一锅搅马勺地往前过吧,你就别讲那么多的规矩了……”
“老辈传下来的规矩还得讲,这么过,能天长地久。”
朱西问:“真的?”
姜七嫂幸福的微笑着:“真的。都这么说。”
朱西嘿嘿地笑了,姜七嫂也嘿嘿地笑,两个人的眼里都闪着泪花,朱西搂过姜七嫂,端详着她。他们为什么笑?就连他们自己怕也没明白在这样的处境里为什么会这样地笑,是对那“天长地久”的祝愿吗?
这天傍晚,天上又漫起了火烧云,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映红了一面坡上的那个小房、映红了通往小房的那条小路。
在太阳落山之前有不少人看到小路上走下两个人来,前面是扛着行李的姜七嫂,后面跟着朱西,朱西背个木匠家什箱子。
他们欢快的走下山,向流云沟方向走去。
村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人们都好奇的看着朱西和姜七嫂走进村里。
朱西看到二满站在院子里喂猪,却没看到马大满。
姜七嫂悄声的对朱西说:“大满怀孕了,可没保住。”姜七嫂只告诉他前面怀孕没保住的事,却把齐三荒子要和大满离婚的事咽进肚子。朱西没言语,默默的从门前走过。
一进姜家,朱西看见姜七依然坐在炕上,透过窗户向外望呢,眼神有些焦虑,烦躁,可怜巴巴的样子。看样子,他知道朱西今天回来,朱西不由得心一紧。
姜七嫂先进了屋,把朱西的行李往北炕一放说:“你们都饿了,我马上做饭。”
姜七的眼睛一首看着姜七嫂,神情木然。
朱西进屋后,看见姜七就首先喊了声七哥,算是打招呼了,随后把木匠箱子放到了北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