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仙人洞回来，良子爬到坡上和艾艾往家赶牛，路上他告诉艾艾说朱西回来了。免费看书就搜：求书帮 xqiushubang.com

“人都这样，”艾艾说，“外边再好也恋着家。”

良子却说：“朱西和我一样，哪有家?他是恋着人，男人都虎，老姜家把朱西赶出门了，你看，他还惦记着往回跑……”

艾艾说：“你别指东说西的，这么说你也虎哇?我和德顺哪样对不住你?”

“眼下还行，”良子说，“你看吧，有一天你们能自撑门户了，我非走朱西那条道不可。”

“我知道这几年我把你拖累坏了，”艾艾说：“我真盼着早一点自己养活这个家。”

“看看，这不说来就来了，”良子说，“到那个时候我还不如朱西，人家会木匠活儿能往出跑，我还能到城市里放牛去呀?”

“我是说让你看看，到那个时候我艾艾怎么对你良子的。”

尽管这样的交谈类似开玩笑，可两个人的心里都在这玩笑中滋生着难言的苦味。不过这天晚上郝家的气氛还是空前的喜庆，因为良子带到仙人洞去的那些烟斗都被那商店花十八元一个收下了，这是他们做梦也没敢想的。

良子把钱放到炕沿上说：“全卖了，那经理说再让送去一些。”

郝德顺把钱摸索着抓过去。

“这老外和城里人也怪，兴一阵子带把烟，现在又兴抽烟斗了?”

良子说：“过几年还备不住又兴起水烟袋呢。”

“我说他妈，”郝德顺看不见，他只能凭借声音冲着艾艾站着的方向说，“听说他姥娘还会用木头做小猫小狗的，她活着的时候你若把这手艺学会就好了……”

艾艾说：“你知道我不会呀?可有啥用?人家买个烟袋能抽烟，买你的木头狗木头猫是能看家、还是能抓耗子?”

良子说：“再做一批烟斗就够买个彩电了吧?”

郝德顺今天异常兴奋，“买一个吧，别人家都有了。”

良子说：“我早就说买，艾艾说买了你也看不见……”

“嗨，你们娘俩看呗……”

良子说：“我那有钱，明天就去搬一台来。”

“不用，”艾艾从郝德顺手里把钱抓过去，“我把它攒起来，良子，下次你再去卖烟斗就顺便搬回一台来。”

“好吧，我得给牛添料草去了。”

良子走到门口又站住了，他回过头来冲艾艾摆摆手，艾艾是能读懂他这手势的，那意思是让艾艾到饲养所去。艾艾冲他打着吃饭的手势。

这一切郝德顺自然看不见，他说：“他妈，你明天一早就上山去找树根和桦木包儿……”

“一早去干啥呀?”艾艾这样说着的同时仍然冲良子摆手，她是让良子先走，“放牛的时候顺便就找了……”

“不是恨家不起嘛，多做点多卖点，这个家自己也就能支撑着过了，”郝德顺说，“你看姜七如今心里多净……”

显然郝德顺以为良子走了。艾艾就怕良子听到这种话，她制止郝德顺：“别说了!”

郝德顺却继续说着：“你别跟我来气，家里招了人，这心里不是个正经滋味，你问问姜七就知道了……”

艾艾看了良子一眼，她转身对郝德顺几乎是喊着说的：“还说呀?有完没完了?”

艾艾向门口走去，使劲推了良子一把，跟良子走出了小院。日子过得苦也好甜也好，人人都是带着某种希望生存着，尽管每个人的希望不同，有时连他们自己都不很清楚，但那毕竟是向前活着的动力。

艾艾的希望是什么？难道仅仅是要挣一大笔钱吗?自从良子从仙人洞回来之后，艾艾每天和良子把牛赶到山上便钻进白桦林里去找桦木包。良子支持，她鼓励她，当然良子也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喜悦与恐惧交织的感觉，归根到底，良子还是盼望艾艾早日能实现自己的梦。

他坐在山坡上和郝德久放牛的时候对郝德久说：“我说德久，你到林子里去帮你嫂子找找树根儿，在一块过日子你也得卖点力气……”

郝德久说：“我不知道啥样的树根儿能用上……”

“问问你嫂子不就懂了嘛。你嫂子不能让你白干，”良子说，“三十多岁的人了，攒俩钱也该成个家了。”

郝德久不情愿地离开山坡，走进林子里，他远远地看见了艾艾，他想喊声嫂子可突然听到头顶上喜鹊在叫，高高的白桦树顶上挂着个粪筐大的喜鹊窝，一只黑肚白背的喜鹊站在上面喳喳地叫着。郝德久脱了鞋向白桦树上爬去。

窝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