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满抬起头来看着山脚下炊烟袅袅的流云沟，沉默片刻，转回头叹了口气。免费看书就搜：我的书城网 wodebooks.com

“分开吧。”大满说，“这不是今天才想到的，这二十来年咱俩闹了多少次了?咱们本来就是两路体性两路性情，过不到一块就别硬往一块拧了。”

“大满……”

“孩子呢，明天让乡民政写在纸上，生下来我先给你养着，不管是男是女，到断奶的时候我就给你抱过去……”

齐三荒子震惊地看着马大满，嘴唇有些发白，他颤抖着想说啥，可说不出来。

“人呐，没有奔头就没有劲头，现在房子盖起来了，你身边再有一个孩子……”

齐三荒子呜呜地哭起来了，大满也哭了，但她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落泪。

这时候二满过来了，大满对三荒子说：“你回去吧，我和二满在这看瓜。”

齐三荒子迟疑了一下，转身走了。

二满坐在窗台上，面对着远山，大满蹲在炕上两肘拄着窗台看着瓜地。

二满问：“姐，若是真离了，你还住在这山上啊?”

大满说：“这几年不就这么过来的吗?荒子回过几次家?”

二满问：“咋，咱家那房子你就给他了？”

大满沉默良久说：“那是个窝囊废，我要是不把房子留给他，就是要饭他都填不饱肚子。”

二满从窗台上跳下来说：“那也不能自己过一辈子，我用话点过杨春海……”

大满说：“你又来了！你姐这一辈子没办过矮人一头的事，我比春海大三岁，又没文化，他就是答应娶我了，跟他过日子心里也不自在，人家现在农业科技专业户，他会培育种子，我会啥？我不过是总觉着欠人家点啥，这些年，没有他的帮助，我能盖起房子吗？”

对面的山坡上是良子的牛群，二满望着那山坡说：“良子不给老郝家拉帮套了。姐，等你办完手续我跟良子提提咋样?”

马大满笑起来：“你呀，二满，三十多岁了咋还没长大，那良子心里除了郝德顺的媳妇，别的人谁都看不上，这你就没看出来?”

二满突然灵机一动：“姐，那朱西呢？他不是和老姜家解套了吗。”

大满不说话了。

“你说呀，朱西行不？你要是不好张嘴，我去，我啥都不怕。”

马大满抬起头来看着流云沟的方向，目光呆滞地看向自己的家。

“姐，你到底咋打算的？”

“唉，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和老姜婆子过了那么多年，他现在心里还能有我吗……”

没错，大满从朱西和姜七媳妇的身上己经感到“一日夫妻百日恩”那句老话的含义，马大满很茫然，咋打算？她自己也不知道。

良子那天喝醉以后再没迈过郝家的门槛，也没见过艾艾，可他哪天不在想着艾艾呢?

这时候的良子望着山坡上那片牛群对坐在身边的郝德久说：“到秋后我分给你几个小牛蛋子，你把它们拉扯起来，几年就变成一群。”

郝德久说：“我不要，你替我还那贷款钱我还没给你呢……”

良子笑起来了：“那这半年就叫你白给我扛大活呀?我不成了老地主了?再说你自己能养活自己了也就少牵连你嫂子……”

艾艾从林子里钻出来，她站在林子边上却不往前走了，她向这里看着。

郝德久发现了艾艾，他对良子说：“哎，我嫂子是不是来找你呀?”

良子望着艾艾没动，也没说话。

艾艾站在远处喊：“我说，我看见两个桦树包，太高了，我够不着!”

良子说：“你去吧，帮你嫂子去摘桦树包。”

郝德久刚要起身，转念又不动了，他说：“还是你去吧，她肯定是来找你的，你们好久没见面了吧？我不去。”

良子只得站起来奔艾艾走过去了。艾艾看到良子走过来，就转身慢慢的往前走。

初秋的白桦林一片洁白。艾艾在前面走着，良子跟在后面，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艾艾走出了白桦林。良子站住了。

良子问：“还往前走吗？桦树包在哪呢?”

艾艾头也不回地说：“跟我走呗……”

“前边哪还有桦树吗。”

“哎呀，你咋回事啊，你就跟我走吧！”

艾艾继续向前走去。良子只好跟着她走出白桦林。

他们走进一片柳毛趟子里，艾艾在前面走着，良子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隐没在柳毛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