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一个穿着主簿官服的中年人,头发乱了,帽子歪了,脸上还有道血口子,就是王主簿。.g¨u`g_e?b.o?o·k?.,c_o?m.
王主簿瞅见苏沐进来,先是呆了一下,跟着眼圈就红了,手里的断木棍一扔,腿脚不利索地奔过来,一把薅住苏沐的胳膊,说话声儿都带了哭腔。
“县尊!县尊!您可算回来了!您再晚来一步……我们……我们都得死这儿了!”
说着话,这个平时挺稳当的主簿,一把年纪了,眼泪哗哗往下掉。
里头的院子更乱,纸啊册子啊扔了一地,桌椅翻了,窗户也破了,一看就是刚打过架。
“行了行了,我回来了,没事了。”苏沐拍拍王主簿的后背,说话声挺稳当,“王主簿,你们受累了。”
他眼睛扫过那些受伤的衙役,大声道:“赶紧看看谁伤了,去城里把郎中叫来!受伤的弟兄,看病的钱县衙出,回头还有抚恤!”
他又扭头冲王麻子喊:“王麻子,带你的人,把张屠户、李老财,还有刚才抓的那几个闹事的头儿,都给我押到大堂去!派人看紧了,一个也不能跑!”
“得嘞!县尊!”
王麻子嗓门洪亮,答应一声,立马带人干活去了。
苏沐不慌不忙地叫人收拾烂摊子,救人,稳住大家伙儿。
李泰站在乱糟糟的院子里,没吭声,就那么看着。!咸¨鱼+墈!书? +首~发^
他瞅见那些衙役,虽然个个带伤,累得不行,可听了苏沐的话,都撑着身子动起来了,那眼神,像是有了主心骨。
他瞅见王主簿擦了把脸,开始跟苏沐仔细说刚才怎么被围的,多悬乎,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真信苏沐,也是真后怕。
他脑子里闪过昨天那个山村老头叹气的样子,闪过护卫倒地流血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些拼命守衙门的衙役,还有王主簿他们对苏沐那股劲儿。
他看着苏沐。
他穿着沾了血和泥的官袍,站在破烂县衙里头,不紧不慢地吩咐这个吩咐那个。
这人身上有股劲儿,在长安那些大臣身上没见过。
天黑了。
县衙大堂赶紧拾掇了一下,柱子上插了几根火把,烧得噼啪响,火光把大堂照得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苏沐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大堂上头那把椅子上,板着脸。
王主簿、刘县丞他们站在两边。
张屠户、李老财,还有那几个领头闹事的,胳膊都捆在后头,被押到大堂中间,跪在地上。
“堂下跪着的是谁?为啥带人闹事,冲撞县衙?”
苏沐拿起惊堂木,“啪”往桌上一拍,声音在大堂里回荡。?晓¨税~C~M_S! ^追.最^新·璋!截¢
张屠户被人泼了凉水,脑瓜子还有点晕乎,可瞅见苏沐坐在上头,脖子一梗,就喊开了:“苏沐!你这狗官!我们是给老百姓说话!你硬要人干活,修那烂水库,害苦了大家,我们不服!”
李老财也跟着尖嗓子喊:“对!你就是个坏官!还想把房源县的地卖给外头人!我们这是替天行道!”
“给老百姓说话?替天行道?”
苏沐嘴皮子往上一勾,笑得有点冷,“口气倒是不小。”
他冲旁边的王主簿使了个眼色。
王主簿立马拿了张画得挺细致的图纸,在大堂中间展开了。
“这是我打算修的房源水库和配套的沟渠图。”
苏沐指着图纸说。
“水库建成,可囤积山洪雨水,灌溉下游近万亩良田。配套沟渠修好,可引水入村,解决百姓饮水灌溉难题。此乃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至于徭役”
苏沐声音提高,“本官所征徭役,皆按朝廷法度,丁壮每岁服役不超过二十日,且尽量安排在农闲之时。比起前任,比起周边州县,已是轻省许多!何来强征?何来祸害百姓?”
他目光如刀,扫过张屠户和李老财:“你们口口声声为民请命,本官倒要问问,这水库修了,到底动了谁的奶酪?”
“是那些趁着天灾囤积居奇,粮价翻了几十倍,巴不得年年旱灾蝗灾,好大发国难财的人?”
“还是那些偷偷侵占河滩官地,私设暗堰,将上游水源据为己有,下游百姓却无水可用,怕水库修好后,官府清查土地,断了他们财路的人?”
苏沐每问一句,张屠户和李老财的脸色就白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