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的抵抗与诗意的栖居》
——论树科《有冇之间》的存在之思与语言革命
文/元诗
在当代汉语诗歌的版图中,粤语诗歌以其独特的语言质地和文化立场,构成了一道抵抗语言同质化的风景线。-微,趣+暁.说, ?首+发.树科的《有冇之间》正是这样一首以粤方言为媒介,探讨存在本质的哲思之作。这首诗通过"有"与"冇"的辩证关系,不仅展现了粤语作为诗性语言的独特魅力,更在方言语境中重构了关于现代人生存境遇的深刻思考。当我们深入这首诗的肌理,会发现它既是对海德格尔"此在"概念的方言诠释,也是对岭南文化记忆的诗意召唤,更是在全球化和标准化浪潮中对方言诗学可能性的有力探索。
一、方言诗学的本体论价值
粤语作为汉语七大方言之一,保留了中古汉语的诸多语音特征和词汇系统,被称为"语言的活化石"。在《有冇之间》中,"噈"、"咗"、"威威"、"热头"、"门坪"等粤语特有词汇的运用,不仅构成了诗歌表层的方言特色,更深层地体现了方言作为思维载体的独特价值。语言哲学家维特根斯坦曾言:"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粤语诗人通过方言词汇的选择,实际上构建了一个不同于普通话思维的认识论体系。诗中"有心,噈有咗/冇心,噈冇咗"的句式,通过粤语特有的副词"噈"(意为"就")和完成体标记"咗",形成了一种在标准汉语中难以复制的节奏感和逻辑重音,这种语言特质直接影响了诗歌哲思的表达方式。
从文学史角度看,方言入诗并非新鲜事物,唐代寒山、王梵志的白话诗,宋代苏轼的"伧俗"之作,乃至晚清"诗界革命"中黄遵宪的"我手写我口",都体现了诗歌语言向口语和方言靠拢的努力。但树科的创新之处在于,他将方言提升为哲学思考的媒介,而非仅仅作为地方色彩的点缀。诗中"有"与"冇"的二元结构,令人想起《老子》"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本体论思考,但粤语特有的"冇"字比文言文的"无"更具生活气息和现实质感,这种语言选择本身就包含着将高深哲学日常化的诗学意图。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诗中"高大威威嘅石屎"这一意象的塑造。"石屎"是粤语对混凝土的俗称,"威威"则是形容高大威猛的叠词,这两个方言词汇的组合,既准确传达了现代建筑的物质性,又通过方言特有的韵律感消解了标准汉语可能带来的刻板印象。′d′e/n*g¨y′a!n-k,a,n\.*c-o+m·这种语言策略与俄国形式主义的"陌生化"理论不谋而合——通过方言的阻拒效应,使读者对熟悉的事物产生新的感知。当普通话将一切标准化,方言却保留了事物原初的命名权和解释权,这正是方言诗学抵抗文化同质化的力量所在。
二、"有冇"辩证中的存在之思
《有冇之间》的核心哲学框架建立在"有"与"冇"的辩证关系上,这一结构令人联想到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对"此在"(dasein)的探讨。海德格尔认为,人作为"此在"的特殊性在于其对存在本身的追问。树科的诗句"有心,噈有咗/冇心,噈冇咗"恰是对这一哲学命题的诗意表达——世界的存在与否取决于主体的意识参与程度。这种思考与王阳明"心外无物"的东方哲学形成了跨时空的对话,但粤语的表达方式使其更具生活智慧和地方特色。
诗歌第一节通过"有心"引发的存在链条值得玩味:"有咗水,有咗山/有咗机器,有咗好多/高大威威嘅石屎……"。这里展现的是现代文明的建构过程,从自然元素(水、山)到人造物(机器、石屎建筑),一切存在都以"有心"为前提。这种表述方式与贝克莱"存在即被感知"的经验主义哲学相呼应,但树科通过粤语特有的完成时态"咗",强调了存在的时间性和过程感,避免了抽象思辨的僵化。当诗人用"高大威威"形容石屎建筑时,既捕捉了现代都市的雄伟景观,又通过方言叠词暗含了某种反讽——这些看似威猛的建筑实则脆弱,因为它们依赖"有心"而存在。
诗歌第二节的"冇心"世界则展现了存在的消隐:"冇咗我,冇咗你/冇咗风韵,冇咗热头/睇唔番门坪屋企……"。值得注意的是消失的序列:首先是主体("我"、"你"),其次是文化特质("风韵")和自然元素("热头"即太阳),最后是家园记忆("门坪屋企")。这一序列揭示了现代人生存的悖论——当主体意识缺席时,连最私密的家园记忆也会消失。法国哲学家加斯东·巴什拉在《空间的诗学》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