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问道:“老人家,您以前当过兵吗?这里为何见不到青壮年的男子呢?”
老猎户说:“当过。这里的男人都当过。”说到这里他伸手在那爬满了皱纹的老脸上用力搓了搓,掩去了眼中的悲哀:“爷儿们都去打仗了,去十个也只有三四个能活着回来。回来的人也都没有多少是囫囵个儿的。我这半条胳膊,就丢在了泗水川那个死人坑里。”
“既然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们为了什么还要一批批的投入那个无底洞里?”
“就为了把老祖宗的地儿给抢回来呀。·l_o*v*e!y+u,e~d?u,.,o·r′g¢不然我们昭人,谁都没脸去地底下见他们,见那里战死的同袍兄弟啊。那些个天杀的代尚人,抢了我们的地儿,还理直气壮的说是他们的。我呸!真不要脸!”老猎户响亮地啐了一口。
“那求贤令,是怎么回事?”
“啊,这我知道。”老猎户说:“这不上个月,老国主在泗水川和代尚兵大战,被敌人射了一箭,几天前不幸去了。新国主下的诏令。我们昭人,打仗没问题,耍心眼不行。大多数都不识字儿,玩不过那些个外人。这不新主就下了这求贤令,想招些人来给国府出点主意。已经有人去国府应召了,听说有几个被留下派去各地当县官。也不知道能不能呆多久,这些个外人我觉的靠不住。客要想去,明儿个我送你。那县衙门口就贴了一张。”
第二天,青年离开了这个小山村。他没有去县里,而是向着更遥远的内陆走去。此后的三年里,他的足迹踏遍了西昭的山山水水,走过了无数的村庄城镇,深深的理解了这个贫穷落后却从来没有放弃希望的国度。终于在三年后的某一天,青年来到了这次旅行的最后一站。
粗壮的守门兵卒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形如乞丐的人,不屑道:“叫什么名字?来西昭干什么?”
“在下季清风,前来应贵国国主求贤令。”
城头上猎猎风起,吹散了天边的乌云。阳光从缝隙中洒落,原野和古城笼罩在金色的光辉中。但矗立在城头上的男人却并没有丝亳感觉到一丝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三年前,先戎公骤然崩逝。西昭顿时陷入了风雨飘摇中。外有诸国联兵百万压境欲灭国夺地,内则一贫如洗,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初登大位的新主成公,面对着一个内忧外患、满目疮夷的国家,千头万绪如一团乱麻般,竟让他一时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幸好公父弥留时已预先备下了应对方略,才不致于使局势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内侍长慕易走上城头,拱手道:“君上,天色已暮,请移驾回府。”
成公纹丝不动,道:“易弟,三年前你为破合纵赴列国游说,曾修书于本公,说在代尚都城寻到一位可经天纬地、安邦定国之大贤。举荐其入昭。为何三载己过,却不闻此人半点音讯?”他们二人自小一同长大,名为君臣却情同手足。故成公常称呼慕易为弟。
慕易惭愧道:“恕臣也不知其踪。”
成公微笑道:“罢了,此事亦怪不得你。想我大昭,偏居一隅数百年,和中原列国互有攻伐,结怨极深。料他们也不会在天下人面前说我们什么好话。何况我们昭人不遵教化,粗鄙无度,也不算冤枉。我看这天色尚早。走,去换件便装,咱们去争鸣堂看看。”
两个人未带侍卫,换了庶民装束沿着人迹稀少的长街信马由缰,向位于国府后头的争鸣堂而去。争鸣堂是成公在发布求贤令后所设,本身就是一个大院子。前院设大厅一座,供各处来西昭的士人们辩论交流之用。后院为几排厢房,用于吃饭休息。取争鸣堂意为百家争鸣。求贤令发出已有三年时间,这争鸣堂前后倒也迎来了许多来自各地的士人才子。
国府立规,入昭士子去留自由。愿留下者量材而用,封官拜爵。淘汰或不愿留下的人皆赠金三十礼送出境。三年来成公时常来此听那半月一次的大议,从中倒是选到了几个贤能之士。分派到各郡县为官。可是那令成公日思夜想的安国大才,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比起那寂静的街路,争鸣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今日论战的题目是天下正道。儒道法墨兵农名纵横阴阳诸子百家,此起彼伏争得是不可开交。
一个穿红衣的儒家士人率先说:“诸位,我儒家以为,当行仁德之政以治天下。何为仁德之政?行王道、轻赋税、止刀兵、重礼法。以天子为尊,礼乐为纲,谦和为本,方为正道了。”
“大错特错。”兵家士子反驳道:“儒家的人,只会空想。尔等大言不惭,若真由你等所说,天子为尊,为何儒家弟子们不去天子王庭求个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