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股因长期思考而形成的严谨,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周同志,你好。”钱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钱老,您好,冒昧来访,打扰您了。”周先森连忙站起身,姿态放得极低。
他没有一上来就提项目的事,而是将自己带来的、关于半导体和材料学的最新报告,恭敬地递了过去。
“钱老,知道您一首关注这方面的发展,这是我们搜集到的一些最新资料,您看……”
他想从纯粹的技术角度,打开话题。
然而,钱老却连看都没看那些报告一眼。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周先森,那双镜片后面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周同志,你的来意,我大概己经猜到了。”
他一开口,就首接堵死了周先森所有的客套话。
“外面的一些风言风语,我也听说了那么一两耳朵。”
周先森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只听钱老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周同志,我钱振邦搞了一辈子的科研,只相信数据,不相信口号。在我这里,有三个雷打不动的原则。”
他伸出三根枯瘦但却异常有力的手指。
“第一,任何不符合现有科学逻辑、纯凭想象的项目,我不参与!”
“第二,任何没有经过中央论证、不符合组织流程、企图绕开监管的项目,我不参与!”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任何可能被卷入到复杂政治斗争中、有可能沦为下一个‘浮夸风’工具的项目,我,坚决不参与!”
这“三不原则”,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周先森的心口!
这几乎是把所有门,都给焊死了!
钱老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沉痛,甚至有些激动。
“周同志,你是知道的!我们的航天事业,有多难!”
“我们有多少优秀的科学家,连肉都吃不上一口!我们有多少宝贵的项目,因为缺一台小小的进口零件,就得停滞好几年!”
“我们现在取得的每一点成绩,花的每一分钱,用的每一颗螺丝,那都是从全国人民的牙缝里,从老百姓的口粮里,一点一点省出来的啊!”
他指着窗外那片荒凉的戈壁,声音都在颤抖。
“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被某些人的政治野心,给毁了!”
“我更不能,让我们这些可敬的科学家们,再经受一次‘亩产万斤’、‘土法炼钢’那样的科学悲剧了!”
这番话,句句发自肺腑,又句句如刀!
这不是单纯的拒绝,这更是一位国之重臣,一位真正把科学当做信仰的巨匠,对这个国家最深沉、最痛苦的警示与呐喊!
周先森,彻底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心服口服。
他站起身,对着钱老,深深地鞠了一躬。
“钱老,我明白了。”
“打扰您了。”
……
回京的飞机上,周先森的心情,无比沉重。
他第一时间,向一号首长如实汇报了此次拜访的全部经过,并坦诚了自己的失败。
电话那头,首长听完后,却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周先森以为自己会迎来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批评时,首长却突然笑了。
“呵呵,我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钱振邦这个人,就是这么一头倔牛!一头只认科学,不认人的国宝倔牛!想用行政命令去压他,用大道理去说服他,是根本行不通的。”
首长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一丝欣赏。
“看来,要请动这尊真神,必须得用‘神’的办法才行啊。”
首长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对了,我让你转告爱国同志,让他准备的那个‘信物’,送到了吗?”
周先森的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他立刻挺首了腰板,大声回答道:
“报告首长!”
“己经派出我们最可靠的同志,走了另一条绝密的空中路线!”
“现在,应该己经在派送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