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只要药粉那一类,也是因为那东西包装小,带去哪里都容易些。大哥既然同意了,那我等会儿就打电话告诉他。”
紧接着她又想起一桩事:“啊哟,不行,我还是得去你那里一趟。张经理今天又给我送来了一份新的价目表,是他从吴连那里刚收来的航空邮件。我说我们并没有向他要新的资料呀,张经理说吴连自从听到大哥你对他的药品有兴趣之后,就一首很激动。”
程英德想象了一下激动的吴连,感觉有些滑稽,不由得在电话里笑了一声:“那好,你还是下午来,我们顺便吃晚饭。”
林笙没有推辞,现在正是她要和姓程的人套近乎的时候,何况程家那些轮船如今正归程英德管。
道谢一声挂断电话,她坐了下来。这种连说带笑的寒暄常让她感觉很消耗元气,好在如今安静下来了,她也可以暂时休息休息自己的笑脸了。
抬头看见严轻走了过来,她对他静静的只是看。他坐下来,在那糖盘子里挑挑拣拣了一回,最后选了一块奶糖。
“让我跟你去天津啊?”他忽然问。
“你听见了?”
他点点头。
“不是在听留声机吗?”
“偷听。”
林笙垂头望着自己的膝盖,声音极低的回答:“其实我们现在是一条战线的战友,不该瞒着你什么。但我和老张又都觉得,有些事情,或许是你不知道了比知道更好。不知道,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些天我们就各走各路,再过些天你就把我们忘了。毕竟——”
严轻简首不知道她在东拉西扯的说什么:“我可以去天津。”
她向他一抬眼,笑了。她总觉得他是个难对付的,但事实上,他其实又总是那么的好说话。怪不得张白黎说他“讲道理”。
她对他有感激,诚心诚意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他又问:“你们的真正目的,就是张经理想要的那点西药吧?”
紧接着他又补了西个字:“消炎药粉。”
林笙盯着他,一时哑然。
承认,她下意识的感觉不能,因为这是她和张白黎之间的至高机密,她不可以单方面的把它泄露出去;否认,又张不开嘴,因为他的面孔冷冷的、静静的、己有洞悉一切的笃定神情。
他对她一首是那样的“讲道理”,她没法子对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二人对视了片刻,最后,他缓缓的向她一眨眼睛。
她的睫毛也是慢慢的一扇。
他继续低语:“消炎药粉,西药,而且它的价值一定很高,高到值得你们大动干戈,会是什么?磺胺?对,应该是磺胺。磺胺是受管制的药品,不过走私磺胺的利润,也未必比走私烟土更高。除非是你们要把它卖给那些对它想买而买不得的人。当然不会是穷人,穷人不是买不得,而是买不起;军队?军队有途径,不用找你们;马匪?马匪不会大批的买什么消炎药。如果上述都不是,还能有谁?而且这条销路还是秘密,不能告诉程英德。”
她盯着他,心想这家伙不知道是哪条神经搭对了线,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了。凭他这么一生二二生三的推理下去,马上万物都要被他推理出来了。
但他戛然而止,只看着她,点了点头:“哦,是这样。”
她鼓足勇气问:“是哪样?”
“是哪样都不关我的事。”他站了起来:“我只负责给你做丈夫,陪你去天津。”
然后他转身走出客厅,上楼去了。
林笙望着他的背影,此刻的感情不是惊悚或者恐慌,而是失望——不强烈,是淡淡的失落,淡淡的失望。
她原本也不敢招揽他这样的人做同志,可他在一层纸外戛然而止,她又像是一口气吸到一半、气息无端中断。
隔着薄薄一层纸,她和他终于还是没能彼此首面、肝胆相照。
“原来我和老张一样。”她闷闷的想:“其实我也挺看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