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钟,林笙进入了吴连的仓库。¢d·a¨n_g′y`u′e`d?u`._c¢o¢m′
吴连对她可以以诚相待——吴连确实是只认识张白黎,确实是不认识她,而她今天也确实是第一次到吴连的仓库来。所以她一路走的磕磕绊绊、好奇的东张西望,也全是发自真心、不是伪装出来的反应。
大仓库一共有三座,其中两座是挨着的,另外还有将近一半的存货,被吴连藏到了一间废弃工厂的空旷厂房里。那厂房是半地下式的,先前用来存放重型机械,论空间,比这三座仓库加起来都大。由此可以推出,他手中的存货究竟有多么的多、他想要甩脱这些存货的心情又是有多么的急迫。
林笙在仓库里只看见了铺天盖地的胃怡舒,吴连让工人现场撬开了一只木箱,从中拿出一只硬纸盒给龚秘书看:“瞧瞧,这才是最正宗的胃怡舒。我做事最细致,连药盒都要造得尽善尽美,让人一看就知道它里头装的是好东西。”
然后他又感叹:“我现在办的这事,名誉上不好听,可论实质,伤天害理的并不是我。谁不知道胃怡舒是我搞出来的?全国有名!可结果怎么样?牌子硬是被人抢了去!我跟你讲,那家伙背后就是有日本人撑腰,是日本人撺掇他那么干的。要不然他敢跟我打官司?”
接下来,他大骂日本人十余分钟。龚秘书听得挺泰然,厉永孝不动声色,林笙搭讪着往远处溜达,因为吴连那嘴骂得太野,女士不宜倾听。
骂得尽兴了,吴连缓过一口气,又领着龚秘书等人往仓库深处走:“那边还有一些阿司匹林之类的西药,事先声明,那个不是我造的啊。有人说我连阿司匹林都造得出来,那是假话,我还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机器。那个药是……”
后头的声音低了下去,吴连轻声告诉众人,说这仓库里还藏着一批走私来的西药,不多,但也不算很少。此药的来历十分曲折,他本不是做走私生意的人,也是偶然得了这么一批货,现在吴连愿将它连同胃怡舒一同低价卖掉。价格好说,给钱就卖。
龚秘书听了,恍然大悟,心想先前大少爷说这吴连的西药全是他自家仿造的,原来是受了外界谣言的影响。¢p,o?m_o\z/h-a′i·.?c~o^m.他就说嘛,这吴连要是凭着一家普通药厂就能干出德国拜耳的活来,那能耐也过于超凡了。
不过有谣言也合理,要是外界连吴连偷藏一批走私西药的秘闻都知晓了,那这外界对于吴连的了解未免太深,吴连的保密能力也未免太差。
“外界”中不知道哪一位偶然在吴连这里看到了些西药,然后以讹传讹的闹出些谣言,把吴连其人传得无所不能或者无恶不作,这才是世间常态。
林笙听了吴连这几句声明之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几句声明是张白黎为吴连设计出来的台词,和他之前对程英德所传播的“吴连仿造阿司匹林”那一段谣言正好可以呼应。张白黎这么干,既是要先为吴连仓库里那些印着阿司匹林英文标志的西药箱子们吹吹风,让程英德知道吴连并非只卖胃怡舒一样,又能紧接着委托林笙去向程英德开口,请求程英德能把那点西药分出来批发给他、让他借光发个小财。
而以张吴二人之间那点半深半浅的小交情,张白黎对吴连知道些谣言就正对劲,知道了真相反而不合适。
张白黎的思想是细腻的,有时候细腻得让林笙简首认为他是在做无用功。不过他的无用功好似一种润滑油,确实是能让事件之齿轮运转得更为流畅、无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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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到中午的时候,林笙先走一步。
她走得合理,因为仓库的环境既恶劣,吴连的语言也挺恶劣,她在那里简首是有点站不住,况且她也不是主角。
坐上程家的汽车,她先回来了。上楼之后看见严轻,她疲惫的笑了笑。想要夸他这两天表现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累得要命,竟连这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可能是因为吴连的表现也很好,让她将提了一路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走到床边坐下来,她见严轻站在窗前望着自己,便是一笑:“天津的事,这就算是忙完了。”
他背光站着,问道:“然后?”
“然后就是用乘风的轮船,把这边的药,运到那边去。+天¨禧!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在乘风轮船公司的庇护下,在海量“胃怡舒”的掩护下,他们的磺胺总算能够以着吴氏假药的身份、离开天津地界了。
“再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