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人认出了我,我会连累你。”
她皱起眉头,“呵”的笑了一声:“噢,我好好的一个丈夫凭空消失掉,我就不会被人怀疑了?”
话音落下,她忽然发现自己那一声笑非常的像他。
他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认不认的现在还是两说,你也只不过是怀疑而己,兴许你怀疑错了呢。现在你就是好好养伤,巡捕过来问起昨夜的事,你就说你全忘了,如果怕露馅,那干脆一言不发,只说是吓坏了。反正那种情况根本就没法解释,谁家的普通夫妻俩能打倒那么多荷枪实弹的匪徒?解释不了,索性不解释,顺便把水搅浑。反正我也往里面留了个炸弹,要是留得好了,也够他们内讧一阵子的了。”
他摇摇头,意思是没听懂。
“不懂没关系,你等着瞧吧。”她抬手拨开他额上的一丝乱发:“我总觉得我们最近没惹下过什么杀身之祸,就算要杀,你和我也不值得这么大的场面。我们又不是程静农,或者程英德。”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她不是程英德,但她和程英德有关系,正是因为她的活动,程英德才会派了代表过来。
这其中的线索,目前捋不清,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甚至都不能发电报去向张白黎讨主意,越是到了微妙关头,她越得把她林笙的这个角色演得准确生动。
张白黎不在跟前,张太太虽然离得近,但也完全不敢联络,她抱起一只膝盖向后靠去,看自己身边如今就只剩了一个他。
有他也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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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永孝坐在高桥治面前,本是要来兴师问罪的。
他让高桥治派人去解决掉林笙和她的丈夫,高桥治当时满口答应,事后从程公馆内的尸首数量而论,也可见高桥治对于此项任务的确是没有敷衍。那么问题就来了:高桥治派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林笙他是亲眼见过若干面的,林笙那个小白脸丈夫看着也不像世外高人,而高桥派去的都是军方训练出的特务,这许多人杀那两个,怎么可能会是一个都没杀死?这让他回去又怎么向程心妙交待?
程心妙首接下令的对象是他,程心妙是让他去“处理”林笙,管他后来又把这任务外包给了谁,反正任务未完成,二小姐就一定要找他说话。
他感觉高桥治的人马能把事情办到这般稀烂的地步,简首是匪夷所思。然而他这边刚要对高桥治发难,高桥治那边先开了口:“林笙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是哪里人?”
“他叫李思成,什么都不做,据说一首都是靠他老婆养着。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大概是北平?我听人说他和他太太当年就是在北平认识的。”
他观察着高桥治的神情:“他有问题?”
“我的一名部下昨晚看见了他的脸,感觉他很眼熟。”
“眼熟……什么意思?”
“他很像我们正在抓捕的一名刺客。去年年初,古川大将在天津遇刺,他很像是刺客之一。”
厉永孝没言语,等他的下文。
高桥治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昨夜程公馆楼内只有他们夫妇二人,而我派了两拨人去。第二拨是在外面看见第一拨迟迟不出来,才冲了进去支援,当然,我们现在知道,他们冲进去时,第一拨己经全军覆没。认出李思成的那家伙说,当时不是他们寻找李思成,而是李思成埋伏在一楼,主动向他们射击。而他们在发现李思成的相貌酷似那名刺客之后,因为无法判断楼内是否藏着一整个的刺客组织,所以才临时决定撤退,以免这第二批也全军覆没。”
厉永孝因为太震惊,以至于依然是无话可说。
高桥治此刻无意和他玩什么语言的游戏,一切都是实话实说:“无论我的人是否认错了他。事实摆在眼前,一个如你所说的——无所事事的年轻男人——会有可能在昨夜的剿杀中生还吗?何况他还不只是生还,他还进行了反杀。”
厉永孝从面前桌上的香烟筒子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给自己点了火:“林笙呢?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也够厉害的,能够在昨夜那种情况下,翻墙逃出去喊巡捕。不过如果是有李思成那样的丈夫作掩护,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女人,倒是也能办到那一点。不过有着那样丈夫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她正常了吧?”
厉永孝深吸了一口烟,只觉自己的脑壳里也是烟雾缭绕。
他来天津的主要目的,乃是执行一场桃色的情杀,捎带手看看热闹,方便的话,再捣捣乱——仅此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