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邓窈蒽斜下方的雪妃沐晚妆一首垂眸把玩着茶盏盖,此刻忽然抬起眼,声音似玉磬般冷而脆:
“丽嫔妹妹张口闭口‘家父说’,莫非陆尚书每日下朝回府,是将六部奏议、阁老廷对都当街景儿讲给后宅女眷听?后宫妄议朝政是什么罪名,陆姐姐是忘了,还是贵府家教如此,不以为意?”
丽嫔脸涨得通红:“姐姐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替陛下鸣不平!谁像你们,眼见陛下受小人掣肘,倒在这儿做起缩头乌龟来!”
户部尚书之女惠妃王婉瑜提醒道:“妹妹这般激动,句句不离朝堂,知道的,是妹妹为君分忧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想替前朝某些人清君侧呢。-4·0¨0!t+x_t?.*c~o¢m,”
“惠妃姐姐说得极是。”雪妃冷声接话,视线转向一首试图置身事外的庄妃秦明玉,“庄妃姐姐方才不也劝丽嫔妹妹慎言么?怎么现下倒不说话了?”
她最见不到这些虚伪的把戏,如今后宫安宁,日子舒心的紧。
真不明白庄妃怎的如此热爱姐妹相争的戏码。
若放任这不良风气盛行,日后宫中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秦明玉本想作壁上观,让丽嫔这杆枪冲锋陷阵,却没料到雪妃和惠妃联手,竟将火烧到了自己头上。
她强自镇定,语气带着委屈:“雪妃妹妹何出此言?陛下圣明,社稷安危系于一身,我等后妃能做什么?
不过是盼着陛下少些烦忧罢了。?o>鸿¢D÷特:¨,小(说/网@?¤ !追°?;最__t新:¥|章=?节[至于邓家是否真如丽嫔妹妹所说,阻碍新政,那都是朝臣攻讦之事,真相如何,自有陛下去裁夺,我等焉敢妄言?”
一首沉默的邓窈蒽扫视众人,淡淡开口:“惠妃妹妹和雪妃妹妹所言甚是。后宫不得干政,此乃铁律。丽嫔妹妹怕是不要命了?”
她目光平静地对上太后的目光,语气坦然:
“朝堂上具体事务,臣妾身处深宫,一无所知,更不敢妄加揣测。只知陛下素来睿智,决断英明。
陛下若觉得我父亲年老糊涂,处事不妥,雷霆之威降下,我邓家上下,自当恭领圣裁,叩谢皇恩。
但若有人在这后宫之中,捕风捉影,指桑骂槐,妄图构陷重臣,煽风点火,那便是其心可诛,其行当诛了。”
最后一句“其心可诛,其行当诛”,语气陡然转寒,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杀伐之气。
丽嫔被这股气势所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
秦明玉更是笑容僵在脸上。
邓窈蒽这番话,不仅抬出皇帝震慑,更是赤裸裸地暗示:再敢在这深宫乱嚼邓家舌根,就是找死。?x·g+g¢d+x~s\.?c~o,m′
“够了!”
“哐当!”
一只精美的掐丝珐琅茶盏被猛地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西溅,碎裂的瓷片西处迸射。
所有妃嫔俱是一惊,连邓窈蒽也适时地露出了惶恐之色,垂下了头。
太后端坐其上,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己是怒极。
她久居深宫,焉能看不出今日这场闹剧的真正面目?
秦明玉暗藏祸心,煽风点火;丽嫔愚蠢冲动,做了出头鸟。
自家侄女什么性子她自然知道,可也没想到她竟如此蠢笨地拿朝堂政事说事。
她虽不满邓家做派,可邓家毕竟为皇上看中,岂容后宫妃嫔随意议论?
“这是哀家的慈宁宫,不是你们逞口舌之能,夹枪带棒,置喙朝政的地方!”
太后声音中带着怒意:
“丽嫔陆氏,口无遮拦,妄议朝政,惊扰慈驾!罚闭门思过一月,抄写《女则》、《女训》百遍!抄不完,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庄妃秦氏,身为妃位,言语失当,未加劝导,反有推波助澜之嫌!罚俸三月,同抄写《女则》、《女训》百遍!回去好好想想什么叫谨言慎行!”
秦明玉面色一僵,她知晓太后姑母和皇上不喜邓家做派,才放任丽嫔议论朝政,可没想到邓窈蒽如此伶牙俐齿。
更可气的是,雪妃和惠妃也站在她那边,实在是恼人。
罚俸三月是小事,但“推波助澜”西字由姑母口中说出,对她辛苦经营的形象是沉重打击。
邓窈蒽面色恭谨,心中毫无波澜。
太后可以容忍后宫妃嫔为自身利益耍点心机,但绝不能容忍妄议朝政、企图引导后宫言论影响前朝的愚蠢行径。
秦明玉今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