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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田间访民苦

百亩,我祖上捐了五百石,才换得这千亩地——可那荒地本是百姓的熟地,知县大人说'荒田无主',就把人家的地契烧了,分给了我们。如今您让我开仓放粮,是不是也想把这地再分给那些泥腿子?”

王顺在一旁小声说:“大人,李员外是巡检司刘大人的远亲……”

李富贵嘲讽:“王典史,你家那二亩薄田,去年可是我‘好心’帮你缴的税银。”

王顺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李富贵突然冷笑,踢开脚边的土块:“魏大人可知,我祖父当年是洛城第一个捐粮赈灾的乡绅?崇祯十二年,我祖父开仓放粮三千石,结果被知府以 ‘私开官仓’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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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踢开脚边的土块,露出底下发白的骨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知府的小舅子在扬州开盐号,怕我祖父坏了规矩。如今我囤粮?”

他指着流民义冢,“这就是规矩!你不按规矩囤粮,就要按规矩掉脑袋——就像我祖父,就像当年查私盐的刘大人。”

我没理会他,继续道:“开仓放粮是下策,如今最要紧的是引水灌溉。洛水河上游有处老渠,若能疏浚,可解十万亩旱情。”

我展开舆图,图上老渠的线条被虫蛀得断断续续,旁边注着“洪武二十三年,工部侍郎主持开凿,可灌田十万顷。”

李富贵“啪”地合上扇子,扇骨敲在舆图的“李家坟地”标记上:“疏浚?那渠经过我家祖坟,动了龙脉谁担待?”

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地契,地契末尾盖着崇祯年间的县衙印,“您瞧,这地契上写明了'渠西三十丈为李家祖茔地界',可如今的舆图却把渠画在了坟地边上——知道为什么吗?前任李大人离任前,收了我五百两银子,让人改了舆图上的地界!”

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扬州那些盐商。

原来无论在哪,总有这种视百姓如草芥的蛀虫,而他们的嚣张,都写在一张张被篡改的公文、地契里。

“李员外,”我压着火气,从袖中掏出火漆印的文书,“这是布政使司的批文,准许疏浚老渠。批文里附了洪武年间的原渠图,距你家祖坟尚有五十丈,你这是血口喷人。”

三日前,我带着王顺在布政司档案室枯坐整夜。

蛛网缠结的架子上,洪武年间的文书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当我在发霉的《河工档》底册找到原渠图时,手指被牛皮纸割出细口,血珠渗进“工部侍郎李某”的落款处。

批文边缘的火漆印已斑驳成粉,却依稀可见“永保民田”四字。

文书背面用墨笔写着:“崇祯十五年,李知县曾欲毁此档,为书吏王某所藏。”

文书的边角磨损严重,上面还留着前几任官员的批语:“事涉乡绅,从长计议”“恐生民变,暂缓施行”。

我想起王顺当时捧着文书时,指尖在 “崇祯十五年知县张某某收银” 的字条上顿了顿,喉结滚动着没出声。

我后来才知道,那字条背面用指甲刻的 “巡按御史收盐商三千两……李知县曾欲毁此档”,正是他父亲——前洛城书吏王明德——临终前藏在《河工档》里的血证。

崇祯十五年,他父亲因不肯篡改渠界图,被知县杖责三十,扔在洛水河边喂了野狗,临死前把血书塞给十岁的王顺,叮嘱 “等个不瞎眼的官”。

此刻他袖口磨出的破洞,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那是他父亲当年系文书用的,如今捆着的,是洛城百姓二十年未申的冤屈。

李富贵没想到我真有批文,脸色变了变,却依旧嘴硬:“批文?我看是你伪造的吧!”

这时,王顺带着几个衙役跑来了,手里还拿着铁链。

铁链上锈迹斑斑,刻着“万历年间造”的字样——那是县衙里唯一的刑具,却从未用来惩办过贪官,只用来锁交不上赋税的百姓。

“李员外,”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是想现在跟我去县衙,还是等我调兵来拿人?”

李富贵看看我,又看看手里拿着农具的百姓,百姓们虽然害怕,但眼中也有了一丝勇气,慢慢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锄头。

他终于狠狠地"呸"了一声:“魏东来,你给我等着!”

说完带着家丁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百姓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个老汉举起锄头喊:“大人说得对!咱不能让恶霸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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