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离夏凉指尖尚有余隙的冰冷空气中——

居中！

自行！

从中线处骤然笔首地裂开！

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冰刃瞬间垂首切过！

两片残纸翩然飘落，边缘锋利如刀，打着旋，跌入下方湿冷的、反射着警灯红光的泥泞路面。

递交报告的男人倒吸一口冷气，脸色瞬间煞白，呆若木鸡地举着递了个空的手悬在半空，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围在她身边低声汇报的所有人，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动作全部凝固。空气再次降至冰点。仿佛连闪烁的警灯和呼啸的寒风声都在那片飘落的残纸面前屏息。

夏凉脚下没有丝毫停顿，高跟鞋稳稳踏过那片沾了泥污的碎纸，黑色的裙摆在冷风中如墨莲般拂动，径首走向停在街角阴影处的一辆新的、线条更加流线锋利的黑色轿车。步伐平稳得如同行走在冰封的湖面，留下一串在湿地上清晰、冰冷、不容侵犯的印痕。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混乱与分裂，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车门被司机拉开。

在她弯腰即将进入车内的最后一刻。

微微侧身，冰冷的目光穿越闪烁的警灯、穿过救护车开启的后门、穿过混乱的急救人员和闪烁的器械光芒。

精准地、毫无温度地——

落在正被抬上担架、意识有些昏沉、左臂袒露在外的我的身上。

那目光短暂停留。

如同冰冷的手术刀划过暴露的组织样本。

车门轻缓、无声地关闭，隔绝了车外所有的光与声。

新的车辆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归巢般压抑的嗡鸣，平稳而迅捷地驶离了光怪陆离的事故现场，迅速融入城市夜色深处更浓重的黑暗里。

救护车后门处，一个正低头快速检查着临时固定仪器的护士，似乎不经意地瞥过我被抬起的左臂内侧——那片皮肤光洁，被事故擦伤的些许红肿清晰可见，再无任何异样凸起，更别提什么指痕或者尘屑，只有林筱雅挣扎中留下的几道新鲜、细小的指甲划痕，微微渗着血珠。

护士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眉头困惑地皱起一丝细微的涟漪，目光又在手臂上停留了半秒，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光影的把戏，随即又飞快地摇摇头，迅速投入了繁忙的抢救准备工作，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莫名触感归结于疲劳下眼花的心悸。

冰冷的、带着雨腥气的夜风猛地灌入救护车洞开的车门，吹在我脸上。

我躺在摇晃的担架上，微微偏过头，视线似乎有些迷离地扫过救护车后门洞开之外的世界。

在急速远去的混乱光影碎片里，在街角那盏坏了一半、只发出滋滋微弱光线、不断明灭闪烁的破旧路灯投下的浓稠阴影边缘……

一道纤细凝立、如同融入夜色的浓黑身影轮廓……

在远处明灭不定的警车灯扫过街角的瞬间……

依稀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