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信捧着半个包子,说道:“就是,仲民哥,我就是嘴馋了,尝尝味道就行,真不饿。”
话刚说完,肚子就叫唤了起来,他赶紧捂着肚子,那张小黑脸羞的,都能看出来有点泛红了。
张仲民鼻头一酸,弹了他俩一人一下,把另一个包子也掰开,这次分给世雄的稍微大一点,给守信的稍微小一点。
随后他就在板车上躺好,说道:“这菜包子味道也就那样,等哥以后带你们吃肉包子。”
守信小口吃着包子,嚼的特别仔细,连粘在手心的渣渣都舔的干干净净。
“仲民哥,有口吃的就行,再说这菜包里面还有油星子呢。”
“啥时候能吃上肉包子?”
世雄踢了一脚嘴馋的守信,抓紧把包子三两口吞了下去,接着拉起板车就开始赶路。
返程路上,下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灰扑扑的人群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家走,偶尔有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就是两个小孩拉着一个大人,车上啥也没有,又很快看向别处。
首到出了城门,世雄才开口说道:“仲民哥,守信,我昨天在晒谷场后头,瞧见守田嫂子往兜里揣麦粒了。”
守信正舔着自己的手指头,听到这话眼神都警觉了起来,忙问道:“你确定?揣了多少?”
“就两小把,我跟着她绕到草垛后面,亲眼看见她拿石头碾碎了,往嘴里塞进去了。”
“那可是村里的粮食,守田嫂子咋能这么干呢?”
仲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事儿别往外传了,守田刚进山,六爷爷说他媳妇好像是怀上了,今早在祠堂门口闹得就挺难看的,要是再让守田奶知道这事儿,又该气得不行了。”
他不禁想起送村里人进山前的那一幕。
瘦得脱相的小媳妇,背着块磨刀石跪在外面,这一切的起因,终究还是绕不开粮食二字。
进山的十二个人,总共才分一百斤地瓜,往里掺上野菜和棒子面,才勉强凑出一人三顿的口粮,哪里还容得外村人来分?
守信说:“前两天,快快哥家的娃子在啃观音土,小脸肿得跟发面似的,到底啥时候能下点雨啊?”
世雄听到这里,拉着板车的绳子都不自觉绷紧了。
“昨天我去河沟挑水,沟底的淤泥都晒裂了,咱们村里那口井,现在打上来的水都带着泥渣子。”
“前两年还能瞧见野兔子在麦地里乱窜呢,现在可好,连树皮都被人啃得光秃秃的。”
不远处的地里,几个身影佝偻着身子,似乎在刨着什么。
等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在挖茅草根,当他们察觉到有人靠近时,都很警觉,世雄见状,脚步立马加速,赶紧远离了那里。
路过一片晒得发白的麦茬地时,守信指着不远处喊道:“看!那是啥?”
路边上,蜷缩着一个灰扑扑的东西,他跑过去用草棍拨弄了一下,发现是一只干瘪的死老鼠。
“看样子才死没多久。”说完,就打算往怀里揣。
仲民赶忙起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抬手就是一个巴掌,骂道:“你不要命了?这东西是人吃的吗?”
他下手很重,守信被打的一哆嗦,最终还是把老鼠踢进了沟里。
“仲民哥,要是今年还不下雨,咱村……”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谁也不愿意说出口。
“不会的,有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