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北岸,江夏郡境内。?s.y!w′x¢s¨.!c!o+m-
一支军容严整、旌旗鲜明的江东精锐正在缓缓前行。
甲胄在深秋略显苍白的阳光下反射着冷光,步伐沉稳有力,透着一股百战之师的精悍。然而,与这支精锐气质格格不入的,是他们那近乎“闲庭信步”般的行军速度。
中军大纛之下,陆逊端坐马上。
他身披精良的鱼鳞甲,外罩素色披风,面白无须,气质儒雅沉静,仿佛一位出游的世家公子,而非统兵大将。他手中捧着一卷书简,目光却并未落在字里行间,而是投向了更北方的天空,眼神深邃难测。
“伯言将军!”
一个洪亮中带着明显不满的声音响起。建武将军、庐江太守徐盛策马靠近,浓眉紧锁,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耐。
“我军自公安出发已有十数日,如今方至江夏!寿春前线军情如火,孙叔武将军正与张辽血战,亟需增援!至尊命我等‘支援北伐’,为何将军却如此…如此缓慢行军?贻误了战机,至尊怪罪下来,我等如何担待?”
陆逊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徐盛那张因急切而微微涨红的脸庞上。
徐盛是江东宿将,战功赫赫,资历远在他陆逊之上。′e/z-l^o·o_k\b,o\o/k/.¨c!o`m′此次出兵,孙权虽以他陆逊为主帅,徐盛为副,但这位老将心中显然并不服气。陆逊对此心知肚明。
“文向将军稍安勿躁。”
陆逊的声音温和清朗,如同山涧溪流,听不出丝毫火气。
“我军此行,奉的是至尊密令。如何行军,何时抵达,自有其考量。至尊委我以专断之权,便是信任我能审时度势。”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和,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将军若有疑虑,可即刻修书一封,遣快马飞报至尊,询问详情。在至尊新的旨意到来之前,一切,以我之令为准。”
“你!”
徐盛被这不软不硬的钉子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瞪着陆逊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胸中怒火翻腾。
密令?专断之权?这分明是托词!他徐盛纵横沙场多年,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但陆逊抬出了孙权,让他一时无法反驳,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扯马缰,愤然退到一旁,低声咒骂道:
“装神弄鬼!竖子不足与谋!”
陆逊对徐盛的愤怒视若无睹,目光重新投向远方。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远非波澜不惊。\w!z~s+b,o.o*k*.^c¢o_m/
随着他们一路北上,关于淮南前线的军报如同雪片般飞来,每一条都让他心中的惊愕加深一分。
江都津奇袭…堂邑大破张虎…合肥陷落…
这些地名和战果在他脑海中盘旋。孙桓,那个他印象中只是宗室旁支、有些勇力的年轻将领,竟然在短短时间内,以孤军之势,如滚雪球般席卷了大半个淮南!
这哪里是“支援北伐”?这分明是开创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局面!淮南膏腴之地,曹魏经营多年,竟被一个孙桓搅得天翻地覆,如今仅剩寿春一座孤城在负隅顽抗!
“孙叔武…竟有如此能为?”
陆逊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强烈的震动。这战绩,已远超他之前的任何预估。
孙权派他来的目的,他再清楚不过——摘桃子,夺兵权,将孙桓这颗骤然升起的将星纳入可控的轨道,甚至…掐灭其过于耀眼的光芒。
这本是陆逊领命时就已了然于胸的任务。
然而,此刻,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悄然滋生,盖过了原本纯粹的“执行命令”心态。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一枚温润玉佩,那是陆氏家传之物。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二十多年前那个血火交织的夜晚。
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躲在残破的庐江郡守府角落,透过燃烧的梁柱缝隙,亲眼目睹了那个如同天神般耀眼也如同魔神般冷酷的身影——孙策!
孙策的军队攻破了庐江城!他的从祖父陆康,那位刚正不阿的老人,在城破后不久便忧愤而亡。
陆氏宗族,在孙策的兵锋下,死伤枕藉,元气大伤!族中长辈泣血的控诉,府邸在烈火中坍塌的巨响,族徽被践踏的屈辱…
那一幕幕深深刻在年幼的陆逊心底,成为陆氏与孙氏之间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带着血腥味的裂痕。
后来,孙权继位,改弦更张,对江东士族极力拉拢。
他陆逊作为陆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