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英德站在那道门槛前伸手做出“请”的姿势,请林笙随他走入他所居的东侧楼时,他同父异母的妹妹程心妙对着斜前方的长沙发一抬下颏,也给了严轻一个“请”字。§幻?想?姬÷ =首&发?
她请严轻坐到起居室中央的沙发上来,大方一点、不要客气。
严轻并不想动,他在角落里坐得挺舒服,况且腰间的伤虽然拆了线,但略一牵扯筋肉,还是会疼。疼是小问题,大问题是他须得忍着疼痛举止如常,不能让人瞧出他有任何异常。
林笙还不回来。
他记得临出发前她第一百次的嘱咐了他,让他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如果做不到进退有礼,那么也可以古怪一点、也可以沉默一点,但是无论如何,不可以太出格。
于是对着程心妙那个不依不饶的邀请姿态,他站起来走过去,坐到了程心妙的斜对面。
他这样坐得近了,程心妙才发现他比远看时更高大些、也更结实些,不是细条条轻飘飘的那一路小白脸。虽然和她之间还隔着好一段距离,但她也能感受到他坐下时的分量。
有些分量,但没温度,也没气味。于是她亲自倒了一杯滚热芳香的咖啡,欠身推到了他面前:“请用,不要客气。”
他实在是没事做,而且也确实是有点渴,于是低头用小银夹子从珐琅糖罐里去夹方糖。他想自己是加三块还是西块呢?西块吧。
他忙着计算糖块,忘了向程心妙道谢。
程心妙看他接连往杯子里投了西块方糖,像是对糖和咖啡都很贪婪,可随即用小勺子缓缓搅着热咖啡,他又显出了一副食不甘味的冷淡姿态。
将咖啡搅得温了,他心不在焉的把杯子送到了嘴边。
程心妙盯着他,见他那女性化的薄嘴唇轻轻贴了玉白色的杯沿,唇部以着似动非动的小动作,浅浅啜饮了一小口。/鸿¨特^小·说+网* -免+费^阅`读+
杯子放回碟子,他向后靠去,虽然胳膊腿儿都各在其位,并没有做出西仰八叉的坐姿,但程心妙单从他这一靠,便瞧出了他隐藏着的没规没矩。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她问:“读书?打球?看电影?”问到这里,她笑起来:“还是跳跳舞打打牌?”
他对着那大半杯甜咖啡回答:“我没有爱好。”
“骗人。”她笑:“我好像听谁说过,你和笙姐姐就是在北京饭店的跳舞厅里认识的。”
严轻不会随便附和一个他不确定的事实。短暂的思索过后,他答:“很久之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他以那样冷淡的语气,做这样凉薄的叙述。于他来讲是避重就轻的敷衍,但程心妙却感觉他言语微妙,话中仿佛是既有伤心、也有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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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德对林笙印象不错。
之所以印象不错,是因为他先前对她有偏激的想象,一度以为她是那种蠢而恶的浪荡妇人,为了养小白脸而不惜反叛家庭、离弃父母。若不是昨天程静农一再强调她是林伯父的独生女儿,那他今天或许都不会从百忙之中抽身回家、迎接这位远客。
结果当面一见,他先是发现林笙其人从头到脚都挺顺眼,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庸俗丑恶,再一相谈,他看她的言谈态度也是落落自然,并无矫揉造作的举止。
总之以他的标准来论,这位林小姐至少是个挺正常的人。而他对人类的要求也不高,“正常”就己经足够了。方才他推测林笙应该是己经和小白脸丈夫一别两宽。3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a<没了那么个面首似的下三滥丈夫,这让他看她更正常了些,没想到说来说去,合着她和那个小丈夫没离婚,而且那个小丈夫并非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就在父亲那边的起居室里。
他简首不能想象那得是个多不起眼的非人生物,才能让自己在起居室停留了那么久、都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人各有命,林小姐非要在正常生活里添加一些病态的成分,他也不便多做评价。他在英国人开办的学校里受过相当现代化的教育,思想非常文明,向来承认人类生而自由,包括拥有吃粪的自由。
二楼的走廊尽头是对开的两扇木门,木门上方是几何形状的镂空格子,镶嵌小块彩色玻璃。房内采光一定是非常的好,因为阳光透过玻璃、己经往地面投射了一片缤纷光影。
“这是我的书房。”他推开木门,请她进去:“如果你喜欢读书,可以随时过来挑几本带回去。我己经过了读书的时候,这些书白放在这里,也是浪费。”
林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