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作,于是二人开吵——主要是太太在吵,先生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概,基本不出声。太太历数了先生的罪恶,又抱委屈:“人家看我比你大几岁,都以为我是使了什么手段笼络了你,还以为你是被我裹挟了的。其实呢?屁!你人面兽心,你欺骗未婚女子,你最不是人!”
随即说到房子:“我现在索性连个自己的家都没有了,我就知道你当初撺掇我卖了日本的房子回来,就是想让我把家产变成现钱,好让你有可乘之机,把我的钱哄了去!”
又说到汽车:“那汽车也不是你出钱买的,是我舍了面子去向人家张先生借来的。你作为这个家庭的一员,经济上不能帮助我,那么难道出一点力也不肯吗?我又不是坐了你的汽车出门,又没烧了你的汽油!”
老妈子们躲在厨房,和厨子一起听得津津有味,而且生出了不少的感慨。忽听“轰隆”一声大响,三人面面相觑:是不是打起来了?
事实上是没有打起来,大响源于先生愤怒的一摔门。片刻之后,太太挽着一只手袋独自下楼,让老妈子去路口给她叫辆洋车过来,她自己含泪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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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笙去了丁生大厦。
对外说起来,她是要请张先生为她的几样旧首饰找找主顾,而且她的小手袋里确实也装了一枚小小钻戒,她也确实是会把这枚钻戒留给张白黎,张白黎也将真去为她找找买家,还会认真的替她争一争高价,因为他的手续费会是按照售价的比例来收。
办公室关了门,钻戒摆在手边,林笙轻声向他讲了昨日在程公馆的见闻。
张白黎对林笙有底,只对严轻始终不敢放心。
严轻是他们的无法之法,他们互不了解、互不信任,合作基础只有“互相制约”西个字。而且严轻没经验——有诚意,没经验,也不行。
听了林笙的讲述,张白黎低声道:“好在李思成是那么个人。他若是个八面玲珑的性格,那严轻就真不行了。”
林笙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只后悔当时不该和程英德出去得那么久。我为了仔细看看程公馆的样子,故意走得慢了些。没想到回来时,他就和程心妙坐到一起去了。我看他不是爱和女子搭讪的人,可程心妙更是一位千金阔小姐。如果不是他搭讪她,那么难道是她主动请他过去说话?不应该呀!”
“他相貌还是不错的,可能程二小姐因此对他——不说有好感吧,至少是愿意对他客气客气?”
“可程二小姐长得也像电影明星似的呢。我有点怕他会对她一见钟情,毕竟他们两个坐得那么近。”
“嗐,哪来那么多一见钟情。你不要听了个我和你嫂子一见钟情的故事,就以为满大街都是一见钟情。”
“可他的年纪摆在那里,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说冲动就会冲动,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况且他还那么的与众不同,如果你对他讲道德,他看杀人放火都是平常事,知道什么是道德?如果你吓唬他、说程家小姐惹不得,他连程家小姐的爹都杀过一次了,他哪里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反正我就是越想越后悔,往后我要么把他放在家里,要么把他带在身边,再也不放他一个人乱跑了。”
“本来人家也没乱跑。”
“往后我也不乱跑了。”
“镇定,别乱。我问问你,从程家回来之后,他的表现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你再想想?”
“昨夜离开程公馆后我就一首盯着他,当真没有。”
“那你就暂且放宽心。那小子确实危险,但我看他是野兽式的危险,而不是阴谋家式的危险。对于这一路的人,我们应该采取顺毛摩挲的战术,尽量和他和平共处。”
林笙听了张白黎这一席话,心中得了不少的安慰。
“也许真是我想多了。”她嘀咕:“其实他有点不干己事不开口的性格,平时他自己不说话,也绝不会对我旁敲侧击。可他越是这样,我越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越不能安心。我也想对他顺毛摩挲,可他给我的感觉是他根本就没毛。”
“不会吧?”
“真的,我原来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特别光滑。”
“别急,日久见人心,这才几天?况且就算始终是见不着,那也没什么。夫妻两人过了一辈子,这相处得够久了吧?可还有“至亲至疏夫妻”这一句俗话呢。只要互相不伤害,不懂就不懂,不懂也可以。”
林笙听到这里,所得的安慰更多了些。
二人又小声密谈了几句,然后林笙起身告辞。张白黎送她到了门口,絮絮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