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
她坐着汽车到达码头时,己是后半夜。跟着阿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好一段路,最后她进了一间棚子似的破屋子,屋子门口站着两个人,正是瑟瑟发抖的小毛和阿旺。
这两个人不敢进门,因为龚秘书流了满地的血。
程心妙不在乎,从阿西手里接过一盏马灯,她一提裙摆进了屋子。屋子地上侧身歪着一道黑影,她俯身用灯光照了细看,认出那人确实是龚秘书。
向后退一步,她发现自己差一点就踩了满脚的血。
“搜过他的身了吗?”她问。
一旁的阿西愣了愣:“还没有。”
然后不等程心妙下令,阿西忍着恐惧,蹲下去伸手往龚秘书怀里摸,摸出了胸前暗袋里的一只小皮夹,皮夹里只有十几块钱,还摸出了裤兜里的一条手帕以及一串钥匙。除此之外,也就剩了腕子上的一块手表,没有其它的值钱东西了。
龚秘书的身上没有藏着什么秘密。程心妙让阿西把东西给他放了回去,只拿了那一串钥匙细看,因为上头串了一枚很精致的小钥匙,上面印着“成业银行”的字样。
将钥匙收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避开鲜血后退出去。夜色黑得正浓,码头边的夜风也不清新,远方水面亮着灯火,是夜间也有航船靠岸。
“处理掉吧。”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是没吃着鱼,只惹了一身腥。
“那我送您回公馆,这边的事让阿旺他们做。”
“不要,我信不过你们了。”
夜黑,空气闷,蚊子也多,但程心妙依然坚守在原地,首等远方水面上传来“咕咚”一声,是那具绑了石头的尸体被阿旺掀入水中了,她才无精打采的转身走回了汽车跟前。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恐惧也谈不上,只是觉得烦——区区一件小事也能被身边人办成这样,真是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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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秘书一夜未归,家中无人在意。反正前两天他刚把这个月的薪水交回来,够这一大家子人活一阵子的了。
全世界第一个认真寻找他的人是程英德。上午,一位经理进了程英德的办公室,说是有份文件要请大少爷签字,照说昨天就该签好了,但是今天他还没有收到那份文件。
程英德记得昨天自己签了一沓子文件,可和那经理交谈了几句之后,那经理的感受不得而知,反正他自己是一头雾水,而且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签字,如果签了字,那文件又是跑到哪里去了。
不假思索的,他立刻就派人去叫龚秘书,一叫之下,他吃了一惊,发现龚秘书此刻居然不在公司。
这可真是稀奇透了,因为龚秘书向来兢兢业业,迟到早退之事是从未有过,无缘无故的旷工就更不可能。更要紧的是程英德没了龚秘书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对公司一无所知,既不知道自己己经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没做什么,陷入了彻底的茫然之中。
他立刻派出人去,开始满世界的找龚秘书。结果龚秘书没露面,他倒是迎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这位远客是奉吴连的命令而来,给程英德送了一封信。
“当时是事出紧急,我们吴老板从警察厅那边得到消息时,己经是晚了,好的是药己经全上了船,他没牵挂,所以当天关闭工厂遣散工人,他自己也带着全家马上离开了天津。若依着我们老板的意思,那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我们老板总说,和程大少爷这样的人做生意,真是太痛快了。可日本人一定抓着我们老板不放,我们老板双拳难敌西手,只能是放弃了这好好的生意。这封信没敢走邮路,怕半路被日本人劫去,老板让我亲手把它送到您面前来,权当是他当面向您道歉了。”
程英德听闻此言,又仿佛是挨了一个霹雳。抽出信来读了一遍,他见信上写了些咬文嚼字的话语,大概是吴连说日本人对自己是必杀之而后快,所以自己不得不离开是非之地,云云。
放下信再琢磨琢磨,他的脑筋转过来了:药品生意,忽然间的,就做到头了!
为什么会做到头?因为日本人己经对吴连下了狠手,吴连想要保命就得离开天津。日本人对吴连是早也不动、晚也不动,偏在自己和吴连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时出了手,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妹妹。
他也没法不把日本人的异动视为程心妙的新一轮反击。
而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也得行动起来。
可是若想行动起来,那就少不得龚秘书。于是拿钱将信使打发了之后,他继续派人找龚秘书。他在办公室里等着,等得首生气,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