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后面有个浅凹地,还算隐蔽。林子很密,不容易被发现。”阿龙语速很快,“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必须立刻转移!这里太暴露了,沼泽那边随时可能摸过来!”
“好…立刻转移!”福伯代替陈武做出了决定。他知道阿龙是对的,留在原地就是等死。
转移的过程异常艰难。陈武被两个队员小心地抬着,昏迷中的每一次颠簸都让伤口渗出更多鲜血。三个重伤员更是需要西个人轮流抬着担架(简易的树枝和衣服做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加剧他们的痛苦。轻伤员互相搀扶,咬牙坚持。负责警戒的队员枪口始终警惕地指着后方和侧翼,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俘虏们被驱赶着走在中间,动作稍有迟缓就会招来枪托的狠砸和粗暴的推搡。阿龙亲自殿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扫视着队伍经过的每一片阴影,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颈侧的伤口己经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像一条狰狞的蜈蚣。
终于,他们抵达了阿龙说的那个浅凹地。地势确实比周围稍高一点,三面有土坡和茂密的灌木丛遮挡,背风,相对干燥。虽然谈不上绝对安全,但比起暴露在开阔的林缘,己经好太多了。
“快!把重伤员和陈队长放平!福伯,你看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阿龙迅速布置,“栓子、石头,你们俩上坡顶,找个视野好的地方,轮流警戒!其他人,清理一下地面,点个小火堆,只准用枯枝,火苗要小,不能有烟!给伤员和兄弟们烤烤火,驱驱寒!他娘的,这鬼地方冻死人了!”
命令被迅速执行。两个警戒哨爬上土坡,隐入灌木。一个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火苗的火堆在凹地中心被点燃,几根枯枝小心翼翼地添加着,散发出微弱却弥足珍贵的暖意。队员们围着火堆,蜷缩着身体,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热量,湿透的衣裳升起丝丝白汽。冰冷的身体得到一丝暖意,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许多人眼皮沉重地开始打架。
福伯借着微弱的火光,再次检查陈武和重伤员的状况。陈武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吓人。那个腹部中弹的队员己经没了声息,身体冰凉。另一个肺叶受伤的,呼吸也微弱到了极点,眼看也撑不了多久了。只有那个手臂受伤的,在火堆旁烤着,脸色恢复了一些。
沉重的氛围笼罩着小小的凹地。疲惫、伤痛、失去同伴的悲伤,以及对未知前路的恐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连俘虏们都感受到了这股绝望,安静地缩在一起,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阿龙蹲在火堆旁,拿起一根烧焦的细枝,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他的目光,却牢牢地钉在凹地角落,那七个被泥水浸透、裹在丝绸里的包裹上。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中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兄弟们…”阿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没死透!陈队长还活着!这七位义士的遗骸还在我们手里!披耶颂那个王八蛋的脑袋还在老子腰上挂着!”
他环视着疲惫不堪的队员们,眼神锐利如刀:“想想我们为什么拼命?就为了把这些死难的兄弟带回去!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不是曝尸荒野的孤魂野鬼!让那些欺压我们华人的杂碎看看,咱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血债,必须血偿!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你们咽得下去吗?!”
阿龙的话像一针强心剂,狠狠刺在队员们麻木的心上。悲愤和屈辱的记忆瞬间被点燃。
“咽不下去!”栓子在坡顶低声吼道。
“干他娘的!”石头也咬着牙附和。
“对!咽不下去!”火堆旁的队员们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疲惫的身体里似乎又榨出了一丝力气。恐惧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压了下去——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同仇敌忾,一种对逝去同伴的责任,一种属于华工、属于他们这个团练队伍的血性!
“好!”阿龙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影在火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都给我撑住了!等天一亮,我们就动身!老子就不信,这鬼林子还能困死我们!福伯,陈队长和伤员就靠你了!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天亮之前,都给老子活得好好的!”
他走到那七个包裹旁,蹲下身,用粗糙的大手,仔细地将沾满泥浆的丝绸重新整理、包裹得更紧实一些,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火光映照着他颈侧那道暗红的血痕和他眼中跳动的火焰。
凹地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己经不同。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和死寂,而是如同弓弦般被拉紧的、压抑着复仇火焰的沉默。疲惫的队员们抓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