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怀好意地哄笑起来。
“放你娘的狗臭屁。”
成军叔梗着脖子骂回去,“是麦戈庄的袁癞子饿的首说胡话,满村嚎丧,谁他娘的不知道?他们村那寡妇裤腰带比裤腿还松快,为了口吃的……”
“唉,不提了。”
“搁咱张家村,族规也不能容。”
“人都快饿成干了,谁有力气折腾那个?再说了谁家没个糟心事儿?饿急了眼,啥事儿干不出来?”
“小王庄前两天为了一小把刚冒头的野菜苗子,亲兄弟都动了锄头。”
“亲兄弟还能这么闹?”
“咋不能?饿的眼珠子都是绿的,那点野菜苗子,就是一家子多活两天的指望。”
“小王庄那哥俩平时多亲厚?可架不住老大饿得腿上一按一个坑儿,老二家娃儿饿得哭都不会哭了,就为那点吃的,唉,老大一锄头下去,老二脑袋开了瓢,抬回去没熬过夜。”
桌上一片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饿死人的事不是没听过,但亲兄弟为口吃的相残,还是让人心里发堵。
“人心散了。”
七叔公叹了口长气,说:“一个村里的人,为争口井水都能打出狗脑子,他们村长说话跟放屁似的,整天就琢磨着怎么占别人便宜。”
“这病根儿,不是一天两天落下的,是让这光景给逼出来的。饿,能让人变成鬼。”
村长这时候适时的问道:“可咱张家村为啥还没散,现在还能坐在饭桌上商量挖水库?”
茂田叔说:“那是因为咱们血脉连着筋,就算几代下来,也都将祖宗的规矩在心里记着。”
村长白了他一眼,说:“放屁,那是没饿到份上,咱们村两年没生过孩子了,有了也留不住,这段时间大家肚子里总算有了点油水,估计再过一两个月,该有孩子哭声了。”
“对,六叔说得在理。”
成军叔一拍大腿,酒气都散了几分。
“咱村没散架,就是族长给咱们带回来这么多粮食,也给大伙儿都立了规矩,谁他娘的以后敢作妖,我成军头一个跟他过不去,甭管他是亲的还是疏的。”
“就是,我们都跟着族长走。”
“干了。”
“敬族长。”
茂田叔打了个酒嗝,忽然问:“哎,你们说,秃子在那个小岛上,还有啥蹦跶劲儿?老美能真帮他?”
“你一天天的操心那玩意儿干啥。”
闻超听得心惊肉跳,这话题太敏感了。
他赶紧打圆场,带着点轻松的调侃,“哈哈,几位大叔还操心大事呢。”
“不过啊,咱还是先操心明天锄哪块地实在,只要把地种好,多打粮食,支援建设比啥都强,来来来茂田叔,您再尝尝这鸡。”
他这一打岔,众人哄笑起来。
茂田叔笑着夹了块五花肉,杵进闻超碗里。
“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自己也吃啊,这肉炖得烂糊,香着呢,到了咱张家村这儿,就当自己家,多吃些,你看你瘦的。”
还有人能看到自己这个外人没怎么吃东西,闻超看着碗里那块肉,又看看茂田叔真诚的眼,心里那股劲儿突然就松了。
“哎,谢谢茂田叔。”
他夹起肉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香,真香!六奶奶手艺不输那些城里的大厨。”
茂田叔看他吃得香,乐得咧开嘴。
“香就多吃。”
今天舍得往菜里放油了,可不是香得很嘛。
闻超嘴里塞得满满的,心里那股暖流首往上涌。
酒足饭饱,桌上的酒喝的差不多了。
肉菜还剩一半多。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席间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低语。
村长和几位族老显出了疲态,靠在椅背上眯缝着眼养神。
吴正明更是彻底迷糊了,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张仲民放下筷子,说道:“行了,都吃得差不多了,咱们把把桌子收拾收拾,等会你们该歇晌的歇晌,下午该下地的别耽误工夫。”
“哎,听族长的。”
“是得歇会儿了,这脑袋瓜子嗡嗡的。”
“下午还得去割麦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应和着,动作却不算太快。
闻超也赶紧站起来,帮着把凳子往后挪。
他手脚麻利,看见碗碟空了就摞起来准备往厨房送。
“小闻啊,别忙活了,放着吧。”
茂田叔打着哈欠,拍了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