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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莱彻沉默了许久，伸手推开了她。

“抱歉，小姐，”他后退了半步理了理自己的领口，进而忽然意识到他仍然穿着那件皱巴巴的衬衣，当然，要说屋子里的两人谁更狼狈，显然还是露出大片白皙肌肤的少女，“您大概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善良的商人而已。”

不知道是从恶魔口中说出“善良”这个词太过古怪，还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从来没被拒绝过，少女裹着黑纱不知所措地看了恶魔很久，才嗫嚅着小声开口：“您拒绝和我缔约吗？”

“缔约的条件只是灵魂而已，而您的灵魂闻起来很美味，有谁能拒绝呢？”粗鲁地推开一位娇弱的少女已经是一件有失风度的事了，而继续衣衫不整地站在这里就更不是霍莱彻的风格。烛火摇曳之间深黑的阴影如同活物一般向着他的方向开始扭曲汇聚，最终幻化成一件丝绒材质的厚实风衣掩盖了那件被雪水毁掉的衬衫。

整个房间似乎明亮了不少，毕竟黑暗已经全都聚集在恶魔身侧。

沉浸在迷茫之中的少女终于想起来给自己披上一件外袍，这时的恶魔才得以仔细地打量起她。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女在一言不发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瞳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不谙世事的天真，如果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诡异的召唤，就连霍莱彻也很难想象这会是个能够召唤恶魔的姑娘。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在宫廷宴会里悄悄站在角落里的乖顺女孩，就算只是被异性的眼光扫过，脸上也会很快泛起红晕。

有时霍莱彻会觉得人类其实都是戴着面具的猛兽，佯装的笑颜之下隐藏着张牙舞爪的怪物。

“古书上说，召唤恶魔的人要献出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来换取帮助，”少女注视着自己膝上那卷泛黄残破的羊皮纸书，嘟哝着皱起了眉，“是我弄错了吗？”

好吧，是恶魔弄错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精通黑魔法召唤仪式的女巫。

霍莱彻知道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其实招惹了不少仇敌，他们喜欢肆无忌惮地诋毁他的名声，以他的名义做各种莫名其妙的坏事，但是能编出这样没品的事还写进书里的家伙，恶魔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和自己结过多大的怨。

“弄错东西的是这本书，而不是您，我可不能因为一卷愚蠢的古书就责怪您这样美丽的淑女，”霍莱彻从她手中拿过那卷古籍，引了蜡烛的火在她的注视之下任由它在他的手中燃烧。灰烬在半空中飘散，很快便消失不见，她的目光也转移到了恶魔的脸上，“我们还是聊聊您的愿望吧，看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叫艾拉，我的父亲在不久之前因病去世了……”

恶魔知道打断别人说话同样是无礼的，可拜托，他的时间很宝贵，没那么多空留给小姑娘抱怨她们悲惨的人生：“抱歉，小姐，不过您只要说出您的愿望就好了。”

或许做一些铺垫能让少女更加坦然地说出自己那个必须得召唤恶魔才能实现的黑暗愿望，现在没了那个让她觉得好受的借口，她只能睁大眼睛盯着恶魔看上好一阵子，深吸一口气鼓励自己将那个愿望一鼓作气地说出口：“我希望在明晚的宴会结束之前，我的姐姐莱娜可以永远消失。”

“这不难办到，您知道的，只要您愿意付出灵魂，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办到的，”让自己的亲生姐姐消失吗？听起来像是什么无聊市井小说里的桥段，恶魔不喜欢没意思的契约，但这样的事情也由不得他来选。霍莱彻从怀里拿出一柄锋利的银锥，托起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它交到她手心，“拿好它，然后在明晚的宴会上把它刺进那个叫莱娜的女孩的胸口。接下来她就会消失，没人会记起有这样的人曾经存在过。”

“只是这样吗？”少女握着银锥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抬眼看着恶魔，眼睛里满是犹疑。

这样的眼神恶魔见得太多了，露出这样眼神的契约者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要付出的代价，但就是不肯下定决心继续走下去。霍莱彻是个商人，商人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面对契约被违背的风险，他也得做一些必要的免得自己白忙活一场的措施才行。

当然，要是你想把这当做是恶魔的恶趣味也完全说得通。

“如果您遵循契约将银锥刺进仇人的胸口，那就只是这样，”恶魔笑了笑，又加上一句不可忽视的附加条件，“但如果您反悔了，银锥并没有做它该做的事的话，消失的人就要换做是您了。”

伊杰从睡梦中醒来没多久就很快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