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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杰的佣兵团似乎有一个古怪的传统，每一个人都喜欢在深夜偷偷溜出去。

伊杰从自己二楼房间的窗口跳出来的时候，巴雷特城已经是一派夜深人静的景象。

走在这座城市里的伊杰觉得一切都熟悉得令人怀念，巴雷特城于他而言是另一个家。他漫长的童年生活几乎都在这座城市与自己的姐姐共同度过，在这里他学会了众多即便成年以后也对他十分重要的知识。这是个守旧传统的优雅城市，最著名的东西莫过于贵族的宅邸里精致美丽的花园。刚刚好能够出产足够维持城民生活食物的土壤最多只能再生长出一些鲜花，因此人民们并不算富裕，却足够幸福。

勇者披了一件外套轻车熟路地走向城市的中心，那是他的所有童年记忆的集合之处。

公主殿下的宫殿被厚厚的绿植围墙所包围，但伊杰知道只要绕到庄园的背面就能见到一大片玫瑰丛。冬日的玫瑰并不开花，昏暗的夜色里伊杰只看到一片覆满了绿叶的灌木。这对于伊杰来说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障碍，他小心地穿过这片灌木，很快就站在了公主的花园之中。

精致的花园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那就是灵动的流水。对于一个活泼的男孩而言，这样的花园实在是太过狭小，但是随处可见的人工河流却给了他无限的可能。伊杰很小的时候就在花园的河流边学会了垂钓，这样的爱好让他学会了享受平静，也学会了等待。

从城堡的后墙攀着藤蔓爬上高高的建筑，伊杰刚刚在姐姐的阳台上露头，就看到金发的高挑女人已经站在了那里，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果然，我猜得没错，”乔希伸手揉了揉弟弟柔软的金发，看他越过栏杆，站在了自己眼前，“来得好晚啊，伊杰。”

“刚刚在旅馆里的果然是你吗？”伊杰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看到姐姐而变得和缓，“为什么？乔希？明天你就要嫁给公爵了，这样的时候你不该去找那位魔法师。”

被自己弟弟指责的乔希似乎也并不气恼，她仍然如同伊杰记忆里的那样温柔地微笑着轻声说话，话语的内容却与她的语气相反，显得要阴冷许多：“我不会嫁给什么公爵，我不爱他，我受够了做母亲的门面，受够了为皇室没完没了地牺牲自己。”

在伊杰的记忆里，自己的姐姐总是温柔成熟的，她从来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仿佛所有的事情只要交到她的手上，就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在这座熟悉的城市里，伊杰第一次感到了陌生。

“这桩婚事不会带给你幸福吗？”伊杰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问出了一个略显愚蠢的问题。

不出所料，乔希似乎也被这样的问题给逗笑了，这时的她仍然是矜持优雅的，就如同每一个贵族世家的小姐那样：“我啊，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幸福了。”

被紧紧捆住，快要喘不过气的感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乔希已经没有办法准确地说出来了。

从她记事开始，自己接受的所有教育都围绕着一个乏味的主题：成为一名体面的淑女。

所以她不能随心所欲地笑出声来，不能有亲密的朋友，不能像男孩一样驭马疾驰在猎场之上。所有的事情都被那些严格的传统所束缚起来，把她塑造成一个符合任何一条贵族标准的淑女。她不明白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但如果不这样的话，她的人生又还能变成什么样？

伊杰看着自己的姐姐，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印象里性格温和的乔希会说出这样的话，又或者真正让他惊讶的事情其实是这样一个明明几乎有着这世间所有好运的女人居然从来不幸福。他从来不懂得贵族家庭的女孩背负着什么样的不幸，也绝对不会明白，她们变得这么不幸，究竟能够换取什么。

“那位魔法师，会带给你幸福吗？”

“当然。”

“那么请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吧，”伊杰看着乔希的那双眼睛里有着坚定的光芒，勇者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然他或许对这么做的后果并没有清楚的认识，“如果嫁给公爵并不能让你幸福，那就不必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乔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抱住了自己年轻的弟弟。

“你啊，根本就不适合做国王，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会没完没了地大谈幸福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少年的身体是温暖的，被夜风吹得手脚冰冷的女人在某一瞬忽然觉得有这样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