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如果是纯粹的太平盛世,那才奇怪吧?”永冰阳笑道,“我们只能不断向那个方向努力。”
努力,但永远达不到,何南想,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达不到的就是达不到。
瓦伊拉的表情因为这句话而显得有些阴郁,奇易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拯救世界就是第一步啦。”
而他们距离拯救世界,至少还有从这里到地平线的距离。
当晚他们随夺拉蒙斯的部队休息,领军的将领让部队不生火、不扎营,竭尽全力不引起远处城市的注意,禄沙合的部队也在这个晚上与他们汇合,勇气之门、祈祷之门与来自根源世界的英雄三方力量汇聚到了一处。
高级将领们立刻召开了会议商量进军事宜,何南和永冰阳也理所当然地受到邀请前往(不如说是被拽去了),但他们两人显然都对军事一无所知,整场会议都处在茫然且走神的状态。
好在何南至少听懂了会议结论:先派遣一小队人马试探荆亚部队的所在地,大部队暂且按兵不动。
而就像英雄们对于军事上的事一无所知一样,军队对于封印或净化厄运之门同样毫无帮助,夺拉蒙斯的将领对他们说:“再往前,要采取怎样的行动就靠您们自己了。”
敬称让何南很不习惯,但永冰阳却坦然接受下来,并且问道:“交给我们自由判断吗?”
“是的,毕竟我们……对此也不知道什么。”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何南和永冰阳一起返回几人马车停靠的地方,何南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忽然问道:“三百年前,厄运之门在什么地方?”
“啊?”永冰阳因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仔细想想我还没有问过这件事。”何南叹了口气,“既然马上就要进入王城,总该把漏下的细节都说上一遍吧?”
“……也是啊。”永冰阳说道。
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微妙的神色,似乎想要碰触自己的回忆,却又因为回忆而被刺伤。
往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其他人都会默契地停下询问,一群人一并旅行,避免不产生隔阂相当重要,更何况永冰阳在这方面可谓是前科累累。
何南抓了抓头发,迪沃亚黑紫色的树林又一次出现在了脑海中。
这段时间里那样的景象总是在他脑海中徘徊不止,仿佛正无声地催促他尽快去拯救世界。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呀……”他轻声说道。
永冰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人继续向前走,脚步在荆亚的土地上撞出沉闷声响。
夺拉蒙斯的勇者忽然开口了:“我其实相当害怕……对于去文茨皮尔。”他说。
何南有些惊讶——不是因为这个事实,而是因为他竟然向他述说了,是因为此时此刻他们都被近乎彻底的漆黑所笼罩吗?
无营火、未点灯,地无光,反而是天空有些许暗淡的星子,并不璀璨,反而像是遥远恒星正在燃烧完自己最后的一点余光般。
黑夜是容易让人麻痹的,至少对于现代人来说如此,何南停顿了一会儿,怀疑起了是不是因此才有了这段对话。
“害怕什么?”他问,“再次失败吗?”
“对啊。”黑夜中传来了永冰阳隐约的苦笑,“要是……这次也没能净化门该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和苦笑都足够轻,仿佛转瞬便要溶解并消失在黑夜里,可何南却觉得自己的左眼突地痛了起来,他一把摁住那只看不见正常世界的眼睛,猛地摇了摇头。
“都到了这里,也没有迟疑的余地了。”他说,声音陡然高了一些,让永冰阳不由得投来惊讶的目光。
“也是啊。”他应和道,脸上的讶异之色未减,“你——”
何南深吸了一口气,脚步顿了下来。
“没事。”他说,声音渐渐恢复了冷静,“只是……想起了得到这个能力时的事。”
——迪沃亚的一切随着回忆进入脑海。
站在他面前有着少女身姿的镜子,化成泡沫从他的手指间不断涌走,被双眼刻进脑海中的蚀骨之痛。
“那时的我……杀死了过去的‘自己’。”在脑海中叫嚣的杀意,不断翻腾着的尖叫声……但所有的声音,其实都出自他自身。
左眼又疼痛了起来,何南轻“啧”了一声,意识到那疼痛并非实体,而是他主观上的臆想——那是幻痛。
“然后我才明白了试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