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声低喃,带着丝丝不甘,清晰落入席灵耳中。
脑海中“嗡”的一声响,只觉四下俱寂,猛地平地掀起一阵风,吹得她衣袍凌乱,发丝乱舞。
“咚”的一声轻响,顾峥身形倒下,靠在她肩头,冲撞的她身形一晃。
席灵回过神来,侧眸看了一眼男人安静的俊脸。
初见时他意气风发,虽一身反骨,却也如男儿铮铮,一身热血如滚油浇灌。
如今下巴布满青色胡茬,眼窝微陷,眼底常年沉着一片青痕。
好似饱经风霜,历经了几个春秋,看透了人世沧桑。
可距离武安侯府事变,才过了一年而已……
席灵眸光淡淡,凝着他看了一会儿,想帮他把凌乱的发丝理一理,手才抬起,在空中僵了僵后又落下。
两手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挪开,靠着门框坐下。
“杜鹃。”
喊了两声,杜鹃从耳房快步走出,“怎么了小姐?”
定睛一看,席灵脚边坐着一个男人,竟然是顾峥,“这是……侯爷?”
“喝多了,我搬不动,帮我搭把手,送他到旁边耳房里去歇着。”
“是。”
两个女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顾峥拖进了耳房,安顿在床上。
杜鹃抹了把头上的汗,“侯爷往常都不会来这缀锦园,今日醉酒反而来了。”
席灵看着那个熟睡中的男人,耳畔又响起他最后那句喃喃,眸光微闪,口中淡淡答道,“来撒酒疯而已。”
言罢,拂袖转身离去。
次日,鸟雀啁啾,金光尽洒大地。
顾峥躺在床上,被窗上透进来的一缕光芒晒醒。
适应光线后睁开眼,四周皆不是他熟悉的景象,顿时心头一惊,猛然坐起身出门。
院落内陌生又熟悉的景色告诉他,这是武安侯府,缀锦园内。
脑海中一阵钝痛,宿醉的副作用又开始了。
他用力捶打了下额头,心里暗骂自己喝醉了为什么要跑到缀锦园来?
忽然,脑海中亮起个片段。
他倒在席灵肩头,眼中痛苦苦涩,口中低声喃喃,“你我……本不该如此。”
仿佛体内突生一道电流,从脑海迅速传至四肢百骸,激起一身的粟米粒。
他竟然……在席灵面前说这种话,露出了这种表情?!
两手倏地在身侧紧握成拳,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立刻涌上心头,不断冲击拍打心房。
若是现在脚底下有个洞,只怕他会立刻钻进去,再拿一块大石压在顶上,永生永世不再出来。
席灵洗漱过后,准备晒晒太阳,却见顾峥僵立在原地,时而捶胸顿足,时而懊恼敲打额头,好似中了魔障似的,不觉有些好笑,轻轻挑了下柳叶眉梢。
“这一大早的,侯爷被什么脏东西缠上身了吗?”
听到席灵的声音,他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蓦然一僵,踌躇片刻,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看着席灵那张言笑晏晏的脸,顾峥只觉得她是在取笑自己,心里恨得牙痒痒,但面上仍旧装作无事发生。
毕竟他若是承认了,那更成了一桩笑话。
“本侯昨日醉酒,是你派人将本侯安置到了这缀锦园?”
席灵看了一眼自己修剪的整齐的指甲,“非也,是侯爷自己跑到了我这缀锦园,我不过好心,特意叫杜鹃腾了一间下人住的耳房给侯爷罢了,侯爷不必谢我。”
这女人,竟然把下人住的房内给他睡……
顾峥负在身后的拳头又是一紧,不过没听到她提起他胡言乱语一事,想必是没听到,心下稍安。
否则席灵那个毒舌,抓住他的把柄,还不大肆嘲讽一番?
“本侯自然不会谢你,你大可放心。”
说罢,一甩袖,提步出园。
见他走远,席灵眼底笑意逐渐消失,漫吸了口气,仰头望向远处蓝天白云。
他二人,确实本不该如此。
但,没有回头路了……
昨夜醉酒口误,扰的顾峥心绪烦乱。
不知不觉,走到了正院,隔得老远,就听到前方闹哄哄一片。
他浓眉紧拧,抬目朝前望去。
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领着一行人强行闯入,将武安侯府的下人们压在地上拳打脚踢,好不神气。
打完了,领头那人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