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天夜里巴豆的情绪平静下来,晚上拉了一个客人,弄到很晚才回去,巴豆的三轮车拐进三摆渡,巴豆就发现家乐旅社门前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巴豆看这个人一动不动,心里不免有点紧张,如果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万一再是个武痴,是要小心一点的。
巴豆的车子再走近一点,巴豆看清了站着的人,巴豆吃了一惊。
这人是根芳。
巴豆停下车子,说:“根芳,你怎么——”
根芳说:“我在等你。”
虽然已经到了夏天,夜里还是很凉的,巴豆看出根芳有点冷,说:“你一直站在这里?”
根芳点点头。
巴豆说:“有要紧事情?”
根芳回头四处看看,其实这样的深夜,是不会有什么人出现的。
根芳说:“你跟我进去,好吗?”
巴豆停好三轮车,跟了根芳到家乐旅社里面根芳的房间里。
根芳关好门,从抽屉里拿出两封信,手抖抖地交给巴豆。
巴豆好像预感到这两封信是一个关键,所以接信的时候巴豆的手也有点抖。巴豆看第一封信,是江三写给他的,信很短:
巴豆,我也跟着大家一样称呼你的小名,也许我根本没有资格这样称呼你。
我没有更多的话好说,只有一句,我对不起你,当年我害了你,现在我走了你当年的路,是我活该,但是我知道我这一进去,会又一次害你,我只是希望你相信,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不是我有意要害你的,我也是被别人所害,我知道我这一次进去绝不是因为你。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煞出头,如果有那样一天,我们再一起喝一杯,那时候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不知道你肯不肯认我这个朋友。
另一封信是给根芳看的,看了这封信,巴豆才知道根芳的原名叫月秀。
江三给根芳的信上说的也是对不起根芳的话,他坚持要根芳不要再等他,他告诉根芳即使以后他出来了,他也没有脸再来找根芳了,他也要和苏北的那个女人过了,那个女人会等他的。
巴豆看了这两封信,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说:“又是‘调度’,他又把江三害进去了。”
根芳流着眼泪,不说话。
巴豆突然一把抓住根芳,说:“江三不知道谁是‘调度’,可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根芳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巴豆说:“你这样还要害人的,你知道不知道?”
根芳说:“我知道,可是——可是你不知道,他对我,他对我……江三出事以后,我也没有家了,我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这几年来,他照顾我,关心我,为我做所有的事情,他对我……”
巴豆听根芳这样说,心里一震,就不再追问了。
根芳说:“这么晚了,你饿了吧,我给你烧了几个水铺蛋,你吃吧。”
巴豆看根芳端出一大碗水铺蛋来,心里一热,说:“根芳,你为什么,一再地帮助我?”
根芳看着巴豆,过了半天她说:“我,我对不起你。”
巴豆说:“就是为了对不起?”
根芳不敢看巴豆的眼睛,轻轻地说:“或者,因为我们都不是很坏的人。”
巴豆听了根芳这话,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他过去一把抱住了根芳,说:“根芳,不,我应该叫你月秀,我今天……”巴豆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不走了。”
根芳好像吓了一跳,害怕地说:“不,不行。”
巴豆说:“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
根芳说:“不是我不愿意,我不配,我……真的,巴豆,我不配。”
巴豆说:“你以为我还是做大夫时的巴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根芳说:“不是,不是说地位什么不配,从做人的道理上讲,我——我跟你差得太远了。”
巴豆不再让根芳说下去。
巴豆和根芳对这件事,都没有很大的意外,好像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起,他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这一天夜里根芳告诉巴豆许多事情,根芳承认那张照片是她有意放在桌子上让巴豆看的,巴豆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根芳说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样做,她冒着江三被揭露的危险,让巴豆知道内情,是不是因为她相信巴豆呢,这是肯定的,那么根芳怎么会这样信任巴豆,这个问题根芳好像无法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