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回来讨还祖宅,也应该讨回原先他们住的那一进。那一进是怀厚堂最中心也是最豪阔的一进,“怀厚堂”三个字就搁在那一进的大堂上,面积要比小姐楼这一进大得多呢。
这是我的聪明过人之处,我并不是愿意把最大的那一进还给怀家,因为刚才我已经说了,那一进房子的面积更大,住户更多,还起来更吃力。我只是觉得我从那个沉着冷静的怀家小姐那里,探得了她内心的某些秘密,她是一心想要拿回小姐楼和后花园。为什么呢?
因为有了这个疑惑,我才敢下这一把赌。这把赌注下得大了一点,是有很大风险的。万一怀女士那里并没有什么秘密和隐情,全是我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我这么说了,怀女士就接过我的话题说,那好呀,你就还我那一进吧。轻轻地,就把我顶到墙角了。
可是别忘了,我就是吃这碗饭的,不会轻易就被别人顶到墙角,十八年来,我几乎每天都跟一些老私房的房主打交道,积累起来的经验,再造一个两个十个八个怀厚堂都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怀女士这么说了,我就会告诉她,要拿回那一进,我们一起努力,就慢慢来吧。首先,我们要打一份报告,报告要写得详细,要把事情从头说起,从前怀厚堂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是怎么一回事,再后来,也就是你们住的那时候,是怎么一回事,又再后来,你们走了,又是怎么回事,当然,怀女士,你也别觉得这个事情特别麻烦,我所说的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其实也就是房子的性质问题,但是性质问题不是由谁说了算的,是要有根有据的,是要有证明的。连故事带证明,讲清楚了这一切以后,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这份报告得有你的爷爷奶奶辈的人签字,如果你的爷爷奶奶辈不能签字,也得由你的父母辈签字,如果不是你的父亲母亲,也一定得是你父亲的兄弟姐妹,再退一步,如果你的父母辈也不能签字,至少得由你的兄弟姐妹或堂兄弟堂姐妹们的签字,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后的底线,如果没有人签字,事情就办不起来。
怀女士也许会说,我不就是我的兄弟姐妹中的一个代表吗?我会说,是的,你当然是他们的代表——如果你有他们给你的经过公证的委托书的话。
这样怀女士就被我轻轻地顶到墙角了,她的耐心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挑战,但她是一个有涵养的人,她还不会不耐烦,更不会发脾气,她还会继续沉着冷静地与我周旋下去。
这正是我所想要的过程和效果。
不过现在这些方案还只是在我的心里酝酿着,不断地完善着。我还没有决定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第一套方案呢。何况在实施这些方案的过程中,我会特别的忙,并不是怀女士什么时候想找我都能找到的,也不是我的所有工作都是为怀女士等着的。所以,如果真正要实施完这些方案,我预计的时间是一年。正如我们领导所说,跟她磨,跟她缠,磨到她没有了脾气,缠到她没了兴趣,再怎么样呢?到那时再说。
我平时就是这样工作的,碰到像怀女士这样知书达理的人,是我的运气。以往我曾经接触了太多的对象,那些各式私房的各色私房主,三教九流,什么人等都有,我不对付也得对付,对付久了,自然而然地,自己先就没了脾气。
没了脾气,工作就好做多了。这是我的工作体会之一。
我终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包括我自己精神上心理上的和一切政策上手续上的种种准备都做足了,我终于可以第二次约见怀女士了。
按照我的方案,这一次的约见,只是务虚而已,连第一套方案的开头也还没到时间呢。这一次我会告诉怀女士,我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领导很重视这件事情,准备先召开几个会议,再增加一些人手,来调查了解听取意见,等最后汇总了方方面面的情况后再跟怀女士约下一次见面。
这样的地地道道滴水不漏的安排,怀女士是说不出什么不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抱怨我办事效率低,进展速度慢。如果怀女士这么说了,我会虚心接受,承认自己的办事效率低,我也许还会讲一个去俄罗斯过边境的例子给她听,其实也就是告诉她,现在我们这边办事效率已经够可以的了。
就这样在我的充分准备之下,怀女士第二次走进了我的办公室。但是,事情完全没有按照我所设定的方向和路线走下去,还没等我实施第一套方案中的前期方案,怀女士就从提包里取出一份材料交给我,我接过去一看,是一份费用清单,是搬迁小姐楼里七家住户所需的费用。
我的思路和情绪完全被打乱了。这张单子,也许早晚会出现。如果怀女士最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