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镜推开门，看见王后坐在客厅的鹅毛椅里，低垂着头，似乎已经睡着。

他轻轻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镜，是你么？”从身后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

镜转过头，王后正看着他，光是抬着头就似是已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母亲。”镜快步走过去。

王后挤出一丝微笑，她的面容似乎又憔悴了许多。

“你送梦回去了？”她问道。

“嗯。”镜点点头，“妹妹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今晚这些事情，我一直担心会吓着她。”

“是。”

一阵沉默。

“他们……那些人，”王后终于还是开口道，“他们怎么样了？”

镜叹了口气。他知道母亲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刚才王后被提前护送离去，没有听到最后对于龙宫家一行人的处置。

“他们……”

“不，你不用说了。”王后打断他的话，“他们的罪名太大，已经没有活路了。曾经犯过这种罪的人，最后都……”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戛然而止。

“他们没有死。”镜说。

“没有死？”王后吃惊地抬起头。镜从她眼神里看到一丝希望和喜悦。

他知道，母亲心里其实很关心这些龙宫家的人，虽然早已改了姓氏，但她仍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在红姨她们来看望她的那一次，镜从母亲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神采。

可是他必须告诉她真相。

“只是暂时没有死。”镜踌躇着说，“父亲已经下令把他们关入地牢。”

王后的脸色又重新灰暗起来。

镜有些不忍继续下去，不过还是强迫自己说出来，“三天后，会公**决盗取《亡灵书》的犯人，到时候，也会宣布对于龙宫家其他人的判决。”

王后闭上眼，她的呼吸很沉重。

“那个女孩，照雪，她才十几岁，”王后喃喃地说，“还没有体验过人生的快乐，怎么就要……”

“可她偏偏犯了最无法饶恕的罪，”镜无奈地说，“如果换做直接刺杀王室，说不定罪行反而还要轻些。”

王后低下头，没有说话。

镜看着母亲，心情很复杂。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母亲，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我就回去了。”镜轻声说，他决定还是让母亲一个人静一静。

有人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最好方法。在镜看来，那是因为在很多时候，时间就是治愈伤口的唯一方法。

“镜，等一下。”王后忽然叫住他，她的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

镜回过头，吃惊地发现母亲的目光中隐隐有一丝不忿。王后平时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很少会为自己所受的委屈辩解。这样的神情在她身上是很罕见的。

“母亲，还有什么事么？”

“你真的觉得，是那个女孩偷了《亡灵书》？”

镜沉默不语。

“《亡灵书》藏在临风城宫殿最隐秘的阁楼里，连我都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王后越说越快，“而且在那附近，有禁卫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日夜看守。如果照雪有能力从那里偷出《亡灵书》，又怎么会被他们抓住？”

镜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是照雪精通

潜行之术，却不擅正面作战；又或者是有人陷害她。可是光凭空想象，也很难有所定论。

“我不知道。”他只能说。

“如果龙宫家想要偷《亡灵书》，为什么不在平时去偷，而非要等使者团在临风城的时候，让所有人怀疑他们？”

“我不知道。”

“平时从来没有人见过《亡灵书》，现在忽然说被偷了，谁知道是不是现在被偷的？或者，谁知道那东西本来存不存在？”

镜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疼地望着母亲。他知道王后的失态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或许是平时压抑了太久，今天一并爆发了。不管怎么说，能发泄出来，总比积压在心里的好。

“不，我不该这么说，”王后一口气说完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这不是上林家的人该说的话。”

“我不会说出去的。”镜安慰她。

“谢谢你，镜。你能不能……”王后只说了一半，就住了口。

“母亲，你想说什么？”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