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瑶退了两步，不说话，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缓缓站起来，低头盯着她，像在侧耳倾听什么。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把手上的书往桌上一丢，桌上的油灯瞬时熄灭。

黑暗里元文啸大手一揽，把她抱在怀里。

溪瑶早已经熟悉了这种套路，正要骂人，脑袋又被他一把死死地按在胸前冰冷的盔甲上。溪瑶气都透不过来，别说骂人了。

“小公主呀，无谓的挣扎就省了吧。”他说，“别出声！”声音很低，明显透着杀气。

元文啸缓缓移动他揽着溪瑶的左手，手肘围住溪瑶的肩，手掌盖住她的耳朵。

溪瑶大气不敢出，紧紧抓住他的大氅。感觉着周围，很安静。

出奇地安静。

她能听到元文啸有力、平缓的心跳，还有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元文啸的呼吸声，他身上的片甲摩擦的声音，甚至右手剑柄上，转动手指的声音。

忽然，他迅速向前移转身，一手抱起溪瑶，一手挥剑刺去。

只听重重的撞击声，电光火石迸裂黑暗，刹那间，有什么热乎乎的液体喷溅到溪瑶的手上，脸上。

她吓坏了，一声尖叫，她知道那大概是血。

帐篷外立即乱做一团。火把燃起，战鼓雷鸣，杀声四起。

四处马蹄声响，刀影重重。

没来得及知道那是谁的血，她已经被元文啸抱上战马，策马狂奔。

“昱王，是匈奴！我们被包围了。”乌顿带着几个骑兵冲了过来。

此次元文啸回盛乐，大部队留在墨王城，这里不足三百骑兵，而对方上千人。

周围都是匈奴兵，他们趁夜色包围了元文啸的军营，用火弩驱散战马，三百骑兵已经被冲散，所剩无几，眼下能冲出重围就算不错了。

匈奴兵挥舞着五花八门的兵器，嘴里发出挑衅的哨声，包围着朝他们冲杀过来。

元文啸在她头顶上拉弓搭箭，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支接一支，箭像长了眼睛一样，支支射中，十几个匈奴兵还没能靠近，已经丧命在他箭下，纷纷滚落马下。

溪瑶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的战火，紧张地躲在他怀里，周围的刀甲相撞，血肉分离的声音像有一个巨大的扩音器，振得她心和耳膜都快裂了。

两个从箭下冲过来的匈奴骑兵，已经迎到了跟前，举着弯刀，眼看就要砍了上来。元文啸一只手把溪瑶夹在腋下，弯腰提剑，匈奴兵的弯刀带着虎虎声响从头顶掠过，元文啸反手挥剑，两个匈奴兵应声掉下马。

元文啸提起溪瑶坐好，策马疾驰，“小公主呀，抱紧了。”

身后箭雨紧追不舍，不断从身边嗖嗖而过，那种尖锐的声音。每一次响在她耳边，心都揪紧了一点，今天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马似乎也知道，危险就在身后，奋力狂奔。溪瑶觉得自己都快被巅散架了，趴在他胸口，紧紧地抱着他，生怕自己掉下去。

元文啸宽阔的身体保护着她，她好几次听到箭头撞击在盔甲上的清脆响声。

马在漆黑中拐着弯跑，好象穿过了一片石林。

终于，没再听到箭声。

月亮从乌云里钻了出来，替他们照见前方的路。

他们跑进了山里，一路上坡，山石陡峭。山上没有什么树木，无处藏身，只能断续往前跑。

山顶竟然有一大片平地，他放慢了速度。走到一处崖边，远远地望见，峡谷前，刚才他们扎营的地方，数十军帐，已燃成一片火海。

这时后面传来乌顿的声音，很快，他在眼前跳下马，溪瑶望向他的身后，只有他一个人，“王爷，其它的兄弟全都打散了，死伤无数。”乌顿怒目圆睁，脸上青筋暴起。

溪瑶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那可是一支几百人的军队啊。“那灵儿她们呢？”她急切地问。

“她们也被冲散了，都不知去向啊。”

溪瑶在心里感叹，生在战争年代的女子，果然一个比一个命苦。可怜灵儿才十四岁，却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而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护着，此刻已经和灵儿一样，生死不知。

不只女子，其他人也一样，就连一向嚣张的元文啸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没有什么比全军覆没更惨的事了吧。

可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到有什么表情变化。

“匈奴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本王来的。虽然匈奴铁骑一向神出鬼没，可出现在离盛乐如此近的范围内，必有原因。”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