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作出让车东亮和朱明回国的决定,这是他们预料之中的事情。当他们从别人的议论中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显得很平静,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消息传到医院的当天夜里,车东亮忽然把病房的门关上,对朱明说:“你就这么离开医院回国吗?”
“你能走,为什么我不能走?”朱明反问道。
“不是你不能走,而是你不能就这样走。”
“我穷光蛋一个,无牵无挂的,还要怎样走?难道回国也要有什么讲究吗?”
“你这个笨蛋!还要我把话挑明了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你老婆的问题。”
“少胡说!有毛病!”
朱明刚想发脾气,房门突然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了。屋里的两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田甜带着一阵风闯了进来。
田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朱明,说:“你们有没有听到医院安排一批伤员明天回国的消息?刚才听院长说,回国人员的名单里面有你们两个。”
朱明一眼就看到田甜的眼睛和脸都是湿润的,显然是刚哭完。他心疼地说:“没关系,以后你也是要回国的,见面的机会有的是。”
车东亮拿起拐杖走到门外的石头上坐下,回头对着屋里笑了笑,说:“你们有话慢慢说,我来替你们当守门人。”
田甜轻轻地关上门,来到朱明身边,温柔地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脸上,再慢慢地闭上眼睛,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悄悄地爬了出来。
女孩子的哭泣让朱明更加心疼,这种感觉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他终于明白刚才车东亮讲的话并非是开他的玩笑,而是提醒他已经坠入爱河了。他用另一只手擦掉那滴泪珠,说:“小傻瓜,这又不是去打仗,有什么好哭的?你就不能留一个幸福的笑脸给你的爱人吗?”
田甜解开外衣的扣子,从贴身的内衣里取出一条白色的丝绸手绢,在朱明眼前展开。一股少女特有的香气立刻就让朱明陶醉了,绣在手绢上的鸳鸯戏水图案更加使他眼前一亮,激动得双手不停地颤抖。
这是一条用名贵的丝绸制作的手绢,上面的鸳鸯绣得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在水中嬉戏,其做工和用料绝对称得上是顶级的。
“我知道,绣着鸳鸯的手绢代表着姑娘的爱。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我,可是我却连一个小小的纪念品都没有。”朱明的手不受控制地从田甜敞开的外衣伸了进去,感受着她急促的心跳。
“这是一条在我的家族代代相传了一百年的手绢,我把它交给了你,就等于把一切都给了你。你不需要给我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你将真正的爱和思念留给我就可以了。”田甜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乖乖地钻进被子里,轻轻地趴在朱明身上。
屋子里的油灯灭了,坐在外面的车东亮开心地笑了。他揉了揉被冻得流下鼻涕的鼻子,自言自语地说:“好小子,胆子比我还大。”
几个小时之后,天就要亮了,田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推醒在外面打坐的车东亮,红着脸说:“您快进去吧,再呆下去会把您冻坏的。”
车东亮抬头看看天色,说:“干嘛这么早就出来呀?时间还早,你多陪陪他。一旦天亮,你们就要分别很长的时间了。赶紧进去!”
“我的工作从现在就开始了,不能再留在这里,否则就会被其他人看见的。您在这里坐了一夜,也该回去休息了”田甜一边说,一边把车东亮扶回到床上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赶紧补回一大觉啰!”车东亮刚说完没几秒钟,就打起了呼噜。
又是几个小时后,晴朗的天空中飘过来几朵洁白的云,让人们感觉比昨天温暖多了。
苏院长动员了医院里所有可以动员的力量,重点去做运送伤员回国的工作。他一边亲自动手,在卡车上插树枝,一边不停地催促和提醒大家:“今天送回国的都是在战场上负伤的英雄,一定要把各项工作都做好。在这样的天气下,敌机的空袭是少不了的,防空工作是头等大事,伪装必须要做好,不能有一点点的疏忽大意。还有保暖问题也要注意,全部伤员的衣服和被子都要认真检查。”在他的指挥与带动下,整个医院都忙开了。
这时候,一个抬担架的小伙子踩到一块石头,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差点摔倒。苏院长眼明手快,从车顶一跃而下,扶住了担架。其身手之灵活和快速,就像接受过专门训练的,年轻的士兵一样。许多正在忙碌的人都停下工作,围了过来。一部分刚才还认为他年龄太大,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