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营的弟兄,都是跟着我长征一路打过来····”吴尚流下泪来,默默无声,浑浊的泪痕遍布在他沧桑老脸上。
那几天他一下子老了好多好多,鬓角的头发皆是白了,对于一个年轻的铁血汉子而言,这样的遭遇太过于残忍,哪怕是再坚强的汉子都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就算拿一个团,一个旅来换我都不要···那可是我从红军苏区带出来的老兵啊···”一个营的战斗骨干全部战死,这换做谁都受不了,更不用说他吴尚。
这无异于直接斩掉了他的左膀右臂。“四营的徐营长刚刚跟我们取得联系,他现在正率部向我们这里靠近,而一营和二营还下落不明,其他司令部的各个组织机关也基本处于‘溃散’的状态。”秀才叹了一声,道,“现在我们手里头就这么点人了,全部的警卫连都在这里了。”他环顾一圈,看着身边几个战士也都是默默无声,低着头,打不起什么精神,大战之后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是疲惫到了极点,而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必胜的自信开始慢慢崩塌。
吴尚闭着眼,缓缓站了起来。
他擦掉眼角的泪光,狠狠揉搓了一下脸,“···咱们要都是娘们,打个败仗落得这副洋相也就算了···可是咱们是大老爷们,娘的,裤裆里面一把枪,手里面也有一把枪,枪枪打得响,有仇不报,还不如放空炮!”
他要紧牙关,厉声喝问,几句话把大家伙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许多战士扭过头朝着他。“小鬼子没把我吴尚打死,那是老天爷慈悲,他得留我吴尚一命,下次砍了他长岛归元一的狗头!只要是吴尚不死,咱们独立支队的番号就永远都在!”
“秀才!”
“啊···在···”秀才一愣,急忙站了起来。
“给师部发报,如实汇报战况,司令员吴尚承担全部指挥失误的责任。”
“这···“秀才面露难色,左右不是。
“耳朵里塞驴毛了,听不懂人话!”吴尚怒瞪着他,急吼道,“快给老子····”他刚开口就想明白,原来他们的战地电台已经遗失了。日军在一开战就集中兵力包围了他的司令部通讯指挥班,几乎只要是战士背包里头有像是电线一样的长杆子,就会招致日军密集的火力覆盖,如是而已,通讯班几乎在开始就被日军歼灭掉了,而这些电台也全部再战乱中被毁坏了。
“电台丢了···我们现在连匹马也没有···根本找不到师部。”秀才说完又凑到吴尚耳边,低声提醒吴尚,他们仓促突围,连作战参谋部的地图,图标,相应的资料也全部遗失了,就是说,他们连个指南针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这个上溪村,还是问了当地的老乡他们告诉我的。”秀才摇了摇头,显然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这个上溪村地处偏远,三面环山,一面靠水,而且还真是会一条东西走的小溪流,也不算什么河道。地形走势陡峭险峻,土地贫瘠,也不靠近什么官道公路,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村庄,所以附近的日军和国民党军队都不是很重视这一块区域,连像样的扫荡和安抚都没有。这里还只是抗战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一支国军的运输队驻扎过,村民对于国民党军队都有印象,看到八路军头上也顶着青天白日徽就把他们也当成了国军,既然不是日军,村民们也没什么多想,还是按照以往一样过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里面的一些老者也按照古往今来的待客之道,邀请吴尚他们来村子里居住,以便招待聊表地主之恩。但是秀才为了不拖累老乡,便是拒绝了这般的请求。
无兵无枪,缺衣少粮,人生地不熟。吴尚心头一涩,好像又觉着一点苦味流进嘴里,“好在现在是安全的。”至少这是真的。
“什么人!”
哨兵举枪喝问,只见山头门口围上来几个人,手里头都亮着家伙。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满是血迹和硝烟,都难以分辨颜色,而这些人的脸上更是乌漆墨黑,也不看不清长相。
“干啥玩意了,是我···徐彪!”
“徐彪?!”哨兵一时间没回过味来,不敢放下枪。只见一个黑脸的大汉,臭骂一声,直接窜了上来,把他的步枪拽住,狠狠拎了起来,“大水冲了龙王庙,八路打八路了?”哪知道这个哨兵本领不差,一脚踹了过来,踢在徐彪的胯下,等他痛得松手了,急忙抢回步枪,拉动枪栓,顶上子弹,把枪口对准了徐彪脑门,下一刻手指按在扳机上,正准备开枪。
徐彪身后的人大骇,急忙冲了上去,但是眼看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