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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力夺不义财

朱七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闷着头一路疾走。刚拐过山崖子,就听见一个酸叽溜的嗓子在唱歌:

西北连天一片云,天下耍钱一家人。

清钱耍的赵太祖,混钱耍的十八尊……

这不是熊定山他们经常唱的“逛山调”吗?是谁这么大胆,这种时候还敢明目张胆地号丧?朱七停住脚步,仔细来听歌声的出处,他娘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在厦子口耍酒疯呢。朱七横着脖子冲黑影里嚷了一嗓子:“西北连天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是君还是臣?”那边顿了顿,声音陡然高了起来:“西北悬天一块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是黑云是白云!”声音来自厦子里头。哈,原来是刘贵这个没心没肺的半彪子,朱七缩回脖子,骂声娘,一脚蹬开栅栏门,木着脑袋扎了进去。

“嘿嘿!本来想吓唬吓唬你,你进得倒是挺快。”炕上的被窝里忽地钻出刘贵草鞋底一样的脑袋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朱七随手关了门,一股酒臭将他顶了一个趔趄,“呕……妈了个巴子,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多少‘咪’了点儿,”刘贵摇晃着脑袋,下炕穿好“蒲袜”(一种棉鞋),拖着朱七就走,“定山让我来找你。”

“别老是定山定山的,”朱七挣回身子,猛地打断了刘贵,“说,定山还安乐着?哦……反正我是不干胡子行啦。”

“不干这个你干啥?定山说过,入了胡子行就算是吃定这碗饭啦,没个回头。”刘贵的小眼睛眯得像针鼻。

“拉倒吧你,”朱七的心有些乱,犹豫片刻,把心一横,使劲地往外推他,“走你的走你的,我要睡觉。”

“我知道你是咋想的,”刘贵扒住门框放赖,“那也得去看看定山呀,人家待你不薄,再说他不是还受了伤嘛。”

“受了伤?让谁打的?”朱七松开了手,这一刻,他的心软了下来。

“这不是大伙儿都以为熊大当家的‘滑了’(逃跑)吗?人家没‘滑’,他是联络谢文东去了,想给咱们这帮兄弟找个好东家,刚去‘挂了柱’(投靠)呢……”刘贵薅一把胸口,挥舞双手,说得唾沫横飞,“三江好的人投奔了抗日联军,咱们跟着熊定山又得罪过他们,往后哪有舒坦日子过?唯一的办法是投靠国军。谢文东脱离抗联了,听说现在他归顺了中央军……定山说,宁给好汉牵马坠蹬,不给孬种当祖宗,谢文东就是一条好汉!蝎子,你不明白,昨晚你跑了,定山他不知道。趁着天黑,他就回去想拉弟兄们一起去找谢文东,结果正碰上三江好的人在绑咱们那帮弟兄,定山就躲在石头后面朝他们开了枪,结果人家一梭子扫过来把他的腿给打断了。幸亏定山路熟,再加上天黑,这才跑了。当时我‘窝’在雪凹子里打盹儿,看见定山往山下滚,背起他就跑,他说别落下你。还有,人家孙铁子也在到处找他呢……”

“别说啦!这阵子他在哪儿?”朱七的心一阵热乎,两条腿竟然有些打颤,定山这当口还惦记着我,好人啊。

“在三瓦窑子张大腚……不是不是,我二表姐,他在我二表姐那儿躺着呢。”刘贵憨实地笑了,满嘴酒臭。

“那还不赶紧走?”朱七拽起刘贵就跑,“让郭殿臣找到他就没命了。”

“那就赶紧的,”刘贵缩起脖子跟着跑,“我表姐刚才还念叨你呢,她说她要跟着你回山东老家。”

刘贵的表姐张金锭屁股大得赛碾盘,这一带的爷们儿都喊她叫张大腚,是三瓦窑子里的窑姐儿,从山东过来有些年头了。打从朱七恋上张金锭的那铺大炕,她就动了心思,经常“粘糊”着他,说要跟他回去过正经日子。朱七也有这个想法,他想,别看张二姐的屁股大了点儿,模样可俊秀着呢,一笑俩酒窝。大我个两三岁算什么?再说人家这些年还攒了不少钱,先这么耍着,指不定哪天还真的娶了她家去呢。

或许是因为酒力的缘故,朱七的脚步飞快,从胯子坡到三瓦窑子三里地的路程,朱七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这是一个木栅栏围住的大院子,院内车马喧闹,东西厢房外加七间大筒子屋,灯火辉煌,门头灯笼高挑,灯笼下挂着一个破筐子做的幌子,在雪夜里悠悠摇晃。

朱七蹲在一个黑着灯的窗户下喊张金锭的时候,刘贵才刚刚转出山坳。一个女人在屋里咿咿呀呀地唱戏:“十来个月,飘清雪,新褥子新被包着我……”朱七刚喊了两声“二姐”,唱戏声就停了,屋里掌上灯,有个人影在灯光里一晃,朱七笑了,呵,这娘们儿够麻利的。

“年顺,是你吗?”张金锭挑着一只火苗小得像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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