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到天上,飘得无影无踪。
“你还是别在我这里黏糊了,回去好好想想吧,外财是发不了家的。”丁老三喘口气,站起来走到风箱旁坐下了。
“反正我没杀熊定山,”朱七站起来,翁声道,“抽空你跟他联系联系,问他想咋办,不行我直接去找他。”
“我没法跟他联系,崂山那边不好走,到处都是日本兵。”
“你怎么这样?”朱七知道自己的两只眼睛加起来也没人家丁老三的一个大,瞪也没用,索性不瞪了,忿忿地往外走,“不联系拉倒,我朱年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走出门来的时候,丁老三在门里大声说:“这几天少出门!”朱七装做没听见,大步往前走,风从他的耳畔飕飕掠过,他浑然不觉。集市上的鞭炮声在朱七听来,就像东北老林子里凌乱的枪响。
朱七一出门,丁老三就停下手里的活计,挖一锅烟坐到了墩子上。外面的声音很嘈杂,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山林子。丁老三垂着脑袋抽了一锅烟,起身进了杂物间,三两下从一堆破铁下面掏出一把匣子枪,放在手里掂两下,一掀棉袄插到腰上,紧紧棉袄,站在门帘后面吁了一口气,转身来到外间。用洋铁桶里的半桶水浇灭了炉火,丁老三快步走出门来。
天很阴,有零散的雪花飘下来。灰蒙蒙的夕阳软呼啦地往镇西头的麦地里落去,把那里装饰了一层薄雾。
一群人跟在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后面呼啦啦涌过铁匠铺,直奔东面的法场而去。
小鬼子这是又想杀人呢……丁老三皱着眉头进了对面的一条清冷的胡同。
刚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身后就传来几声枪响,接着锣声大作,有人驴鸣般的喊:“抓游击队啦——”
丁老三下意识地躲到门垛后面,侧耳静听外面的动静,难道是有人劫了法场?
“日你娘的丁老三,藏什么藏?”房门开了,熊定山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捏着下巴冷笑,“没见过鬼子杀人是吧?”
“哈,你这个杂种,”丁老三走出来,冲野鸡般矍铄的熊定山一笑,“是你的人在外面整事儿吧?”
“是又怎么样?”定山整理一下挂在残缺的耳朵边的鼠毛套儿,上前一步,一把将丁老三拽进了院子。
关上门,熊定山将身子贴到门后,侧着耳朵听了一阵,鼻子漠然一矜:“日他奶奶的,人家都吃饱喝足了你们才开始找?妈的,吃屎都赶不上一泡热的,”直接拉开了街门,“不是老子腿脚不灵便,都‘突突’了你们这些狗日的。”刚想出门,郑沂拉着刚才被绑着的那条汉子,忽地闯了进来:“山哥,人我抢回来了,果然是东北来的‘溜子’。”定山乜了那汉子一眼,扯身便走:“好险啊兄弟。”郑沂不说话,三两下给汉子松了绑,推着他进门,回头望几眼,反手关了门。
熊定山一屁股坐上炕,冲那汉子抱拳一拱:“乡亲,蘑菇溜哪路?”
汉子吃了一惊,翘起大拇指按在鼻子上,从右往左一别,施了个坎子礼:“吃天吃地不吃人。”
熊定山说声“妈了个巴子”,微微仰了仰下巴:“原来是许大把子的人。兄弟怎么个称呼?”
“贱号史青云,‘绺子’里的兄弟都叫小弟爬山虎,老家吉林濛江。”
“踩盘子(探风声)来了?”熊定山这话问得很是不屑。
“打花达了(散了),正紧滑着(流窜),小弟没有咒念了(没办法),么哈么哈(一个人单干)。”
“马丢了,来找马(来找同伙)?”见史青云点头,熊定山笑道,“怎么,听说这阵子老许的人全跟了赵尚志赵大把子?”
“不是,是跟了杨靖宇杨司令……老大,何时能见天王山(见到头领)?”
“这里没有什么天王山,就咱。”熊定山闭了一下眼睛。
一见熊定山闭眼,史青云明白了,慌忙冲熊定山施礼,丁老三拉起他:“没什么,咱们都是中国人。我问你,你怎么从东北来了这里?”史青云冲站在一旁的郑沂伸了伸手:“兄弟有烟吗?”郑沂摸出一包烟递给了他。定山冲郑沂使了个眼色,郑沂抓起炕上的一把匣子枪,转身出门。外面没有异常声音,零星的爆竹声不时传来。“刚才大哥不是问了吗,许三爷的绺子跟了杨司令,”史青云点上烟,仿佛陷入了沉思,“起初我们去投的就是赵大把子,赵大把子的第三军也归抗联指挥,可是赵大把子的脾气很古怪,不要我们。后来杨司令派人……”话刚说到这里,郑沂一步闯了进来:“胡同口来了不少二鬼子!”熊定山嗖地从腰里抽出一把带着长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