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留了个纸条,让我把地全卖了,把钱亲自给他送到崂山去,不然我活不过腊八去。”朱七皱了皱眉头:“别怕他,早晚我收拾了他,真的。”
“嘁,你会收拾他?现在你跟他是一路人了,都在打鬼子。”
“不一样。我跟的是共产党的队伍,他跟的是国民党的队伍,两道劲呢。”
“可是他碰上你了,为什么不杀你?你的脸大?”
“你不明白,”朱七笑道,“我有几个好哥们儿压制着他,他目前还不敢轻易动我。”
“他早晚会‘插’了你!这我比谁都清楚。当年我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他呢?”
“你不承认你现在混成这样是沾了人家的光?”朱七扑哧笑了。
“我沾他的光?我还说他沾我的光呢……也不是,我沾谁的光?应该是你和铁子的吧?你见没见着铁子?”
“没见着。”朱七的胸口堵了一下。
“见着了就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躺,”刘贵将两只眼睛支成了螃蟹,“我想过了,既然熊定山想杀我,也想杀铁子,不如我们俩联合起来跟他干!铁子尽管不是东西,可是他总归跟我没有什么仇恨,他的胆量也比我大,身手也比我强。我想让他回来帮我……”打嗝似的一卡壳,“对了,刚才三叔都对你说了吧?我联合几个村里的财主成立了一个‘乡保队’,我们出钱,正愁没人操练呢,就让铁子来操练他们。”“孙铁子?去你娘的……”朱七将刚喝进口的一口茶水喷了个满天飞,“让孙铁子操练乡保队?你没发神经吧?他会什么?他操练你们打家劫舍,偷鸡摸狗?那还不如让……”将后面的熊定山三个字咽回去,正色道,“你这个乡保队没什么名号吧?”
刘贵纳闷道:“什么名号?就叫乡保队啊,保护各村各寨不受土匪无赖的侵扰。”
朱七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个乡保队打的是皇协军的旗号还是国军的旗号?”
刘贵摇了摇手:“谁的旗号也不打,就是个民团。”
朱七微微一笑:“这就好。我还以为你也想当汉奸呢,”话锋一转,“共产党的解放区离这里不远吧?”
刘贵不屑地摆了摆手:“什么呀!去年还在莱州搞什么减租减息,今年就没有动静了,据说是拉着队伍上了大后方。前几天我一个兄弟回来说,连烟台那边的队伍都拉走了呢。”朱七吃了一惊:“他们的队伍不是还在烟台的吗?”刘贵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就在共产党的队伍里干吗?连这个都不知道?早走啦,地盘让给国军了,国军把他们刚分给穷人的地又还给了地主们……哦,难怪你不知道,人家是正规军,你们是些胡子,无非是打着共产党的旗号罢了……”刘贵在一旁喋喋不休,朱七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凉凉的……
“年顺,现在兄弟我是真的发了,”刘贵说得唾沫横飞,“我把焦大户在你们村后的那片熟地也买下来了……”
“什么?”朱七打了一个激灵,那片地在朱七的心里已经扎下了根,“你奶奶的,这下子你该满意了。”
“焦大户一家子全走了,他家老大在南京国民政府公干,据说人家搬到南京当老太爷去了。”
“贵儿,”朱七咽了一口唾沫,“我劝你别买那么多地,以后天下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爱谁谁的!”刘贵气宇轩昂地拍了一下桌子,“老子纳税纳粮,奉公守法,哪朝哪代也折腾不着咱!”
“你听我说……”
“拉倒吧,”刘贵推了朱七一把,“你小子眼红了是吧?少来这套。”
“唉,你让我怎么说你呢?”桂芬的身影在眼前一晃,朱七不说话了。
刘贵的眼睛慢悠悠地瞟向窗户上的那缕阳光,阳光下,一株芍药开得姹紫嫣红。朱七将自己眼前的茶水喝干了,站起来摸了摸刘贵的肩膀:“本来我想好好跟你唠唠,这工夫你听不进去,我只好走了……还是那句老话,房是招牌地是累,按下银钱是催命鬼。凡事多加点儿思量不吃亏……”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多谢你经常过去照顾我家,等我回来,好好报答你。我六嫂,就是你二表姐大银子她的脑子出了毛病,你经常过去看看。”刘贵撵过去,一把拉住了朱七的手:“你咋说走就走?刚才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用力一攥朱七的手,“别走,咱哥儿俩好好喝点儿,有些事情我还需要你帮我拿主意呢。”朱七把手抽了回来:“我不是不想跟你坐,我这心里有事情,坐不住。”刘贵说:“你不想听听张九儿的事儿?还有你六哥……”“这些我都知道了,”朱七迈步出了门,“你好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