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人情!”
不晓得什么时候,学生们全都聚过来看热闹,在树下叽叽喳喳的,像另一群雏鸟。
先生很是生气,而我因为先生偏颇不公的对待大为光火,完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说什么也不下去。
日头越来越高,晒得人浑身发烫,先生渐渐也没了耐心,就在这个时候,我手里的鸟儿做了一件火上浇油的事情。
它“喳喳”叫了两声,“噗”地拉了一泡屎,不偏不倚,刚好掉在先生脑门上。
“鹭鸶!你给我下来!马上!”先生气得都哆嗦了。
“我不!”我无比坚定。
“鹭鸶,鹭鸶,你先下来!”涂虹一也扯着嗓子叫我,我只当没听见。
我就是这样,偏执,暴躁,一根筋,从来不懂什么叫矜持,我只是坚持我认为对的事情。
我只看我想要见到的风景,那才是我坚信的美好。
两个人的老城墙
那天的场面最后闹得半条街的人都来瞧热闹,闹哄哄地围着先生家的院墙。
先生是读书人,惜脸面,我这样软硬不吃的家伙可把他气得半死,偏偏又是他喜爱的好学生,舍不得责打恐吓,两个人便一上一下地僵持着。最后不知哪家街坊去叫了我娘亲来,娘亲一见这阵仗,顿时就火了,叫吉天儿把我揪了下来,上来二话不说便拧耳朵,一路拖回家去。
我被先生遣回家反省十日,娘亲十分干脆地禁了我的足,关在巧哥儿住的那间厢房旁边的小屋里,说是关足十日才准许我出来。
娘亲是真动了气,我也晓得没甚好辩解的,安生待够十天便是了。
只是十天比我预想的久,除了吃喝拉撒就得窝在那阴仄仄的小屋子里,我又是疯惯了的脾性,哪里呆得住!
刚给关了两天我屁股就毛了,好像一挨凳子就痒。于是爬爬桌子,够够房梁,偷偷趁吃完饭捎带出来一点食物碎渣渣喂门槛下边的蚂蚁……
就这么又打发了一天半,到了半夜里我怎么都睡不着,扒着小窗户望眼欲穿。月光洒了一地,像是银色的雪,又像是鹭鸶鸟身上的羽毛。
唉,要是这时候闵秋宵在我跟前儿就好了,他有一肚子的笑话能讲,和他说话最能解闷儿了。
可眼下他远在千里外的杭州,我上哪儿听他的笑话去?
这老天爷真残忍,越是好朋友,越不叫人家在一块儿,碍着它的眼了么?还是自己没朋友,见着人家玩乐就眼红嫉妒?呸!老天爷,我恨你!恨你不叫我和那可恶的大夫人斗,恨你叫我离开了闵秋宵和白鹭洲!
我想着想着,心里竟生出几分酸楚来,再加上这几天闭门思过受的这罪,慢慢的又变成了怨气,想想那个涂虹一,平时爬院墙不是挺敏捷的么?现在居然也不来看看我,亏了我还替他打抱不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忿忿地想着。
不一会儿,眼眶居然有点湿了,鼻子也酸,忙吸了吸鼻涕,又抬手揉了揉眼睛。
还没撂下手,就听见窗棂上“啪嗒”一声响。
一抬头,就见那个少年在墙头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月光落满肩头。
他招手叫我出来,我便轻轻地从小窗子里爬出来,一眼便瞧见他怀里鼓鼓囊囊的,不晓得揣了什么东西。
我刚要问,他便笑眯眯地道:“我早听盛春说,你给关在家里禁足呢。怎么样?这好几天,憋坏了吧?”
见我瞪眼,他忙又道:“莫气莫气,我带你去玩,可好?”
“去哪里玩?”
“你去了便知。”
“不去,万一叫你拐了去怎么办?”
“我是那样的坏蛋么?再说,以你的身手,我如何能占得上风?咱们出去转一转,等黎明前回来便好。”他一脸委屈。
我想想也是,便跟着他爬上墙头,溜之大吉。
此时不过丑时,月光又明的很,一条大路给照得明晃晃的,一切都显得分外宁静。我和涂虹一手拉手地跑,压低声音说话,压低声音嬉笑,“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撞在两侧墙上,惹得不知谁家的狗儿一个劲儿地吠。
他说每次他被家里的老太太罚禁足,到了半夜总会偷偷溜出来,起先总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晃荡,渐渐地便发现了这个好去处。
“要我说,哪里都比不上我的白鹭洲。”我嗤之以鼻,但心中忽然一动,想起另外一个地方来,定是绝佳去处,便拉着涂虹一要改变地点。
他却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