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下来很是憔悴,衣裳也是上年的旧花色。听我质问,也没恼色,微微笑道:“这几年不见,鹭鸶的模样倒越发出息了,这眉目生得真是好,正经带着十分小姐气质呢。只是这脾性仍是未改——”
“我生成怎样又与你何干?”我抢白道,“你不是早咒我给狼叼去么?没遂了您的愿还真是对不住呢!”
“你看你看,还记着大娘的不是呢?从小就这么咄咄逼人,一点气也受不得。已经是大姑娘了,到底得改改啊。”
我冷笑:“我若改了这脾气,早就被那些个蛇蝎虎狼给害死了!”
“鹭鸶!”娘亲制止我道。
我气盛道:“娘亲!我哪里又说错?当年若不是这妇人逼得我们走投无路,我们又何苦背井离乡来这里?”
大夫人脸色有些难看,笑容也僵了,只好转头与娘亲搭话:“妹妹,姐姐当年是对不住你们,在这儿跟你们赔个不是了。”
娘亲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出声,谦和地弯了弯嘴角,道:“大夫人言重。这几年来,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虽不宽裕,却也乐得逍遥。当年那些恩怨,再纠缠出来也没甚意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大夫人脸上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僵笑道:“妹妹说的极是,极是。然鹭鸶无论如何都还是沈家的血脉,今日我是专程为了鹭鸶的婚事而来,真真是为了她好。再说铎儿与鹭鸶的亲事,那可是当年老爷亲自定下的,自老爷走了之后,这些年虽然两家并不常走动,可这姻亲之约却是一直都不曾毁弃的。偏这铎儿生就是个情重意切的好孩子,年岁一到,便特特求了我来提亲。要我说,这孩子模样又好,品行亦佳,真真是人中龙凤呢。”
订亲?我疑惑地望了望她身旁的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他一手托腮,似笑非笑地向我挑了挑眉毛。
我脑中忽地闪过一道白光。
我记得这家伙是谁!
“沈青铎!你是沈青铎是不是?”我腾地站起来,指着他激动地道。
沈青铎,沈青铎!我怎么把这么一号大恶人给忘了呢?
他叫沈青铎,他的祖父与我的祖父是叔辈兄弟,虽亲缘没那么近,两家关系却很好,常常走动。他长我三岁,却没有半分做哥哥该有的样子,常常不是拽散我的辫子,就是踩我的裙角,还喜欢捉弄家里的丫鬟,就连巧哥儿都被他弄哭好几回。而这家伙城府深得很,在我和丫鬟的面前永远嬉皮笑脸,而在长辈面前却是一副温良恭顺的模样,别提多乖巧了。我每每总要骂他两面派,他却从来不以为意。
他就是一肚子坏水的大坏蛋,白白亏了一副好皮囊。
眼下他仍是一副闲适的模样,懒洋洋地拍了拍手,笑道:“好妹妹,你终于记得哥哥了。”
我怒道:“呸!谁是你妹妹!”
“哦?那,既然你不愿做我妹妹,那就还是做娘子好了。”
怎么有这样厚脸皮的人!我抡起手里的棍子,就要打他。
娘亲喝道:“鹭鸶,不得无礼!”
“娘亲,这人明明是个泼皮!”我控诉道。
“回去坐好!”
我只得气鼓鼓地坐回座位,他得胜一般地冲我扬扬眉毛,看着别提多讨厌了。
只听大夫人这边又与母亲道:“自打你们娘俩儿离开沈家,我日日睡不安稳,怎么都觉得对不住你们,总想着怎么着能遇上你们,好好地弥补一把。巧得这次铎儿找到我,我便晓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开眼,叫我赎这心意来的。好妹妹,鹭鸶这孩子养的多好,要我说,真比那戏文里唱的芙蓉仙子还美——”
“又是芙蓉仙子?”我不满地打断她的话。这形容早被郑媒婆用过了,现在听来可真是刺耳。“腻人,腻人,要夸赞也请换句形容吧。”
“我听着也颇俗套,要我说,我这小娘子的容貌,就如同八月份开得正艳的一朵石榴花,鲜亮得即使是被毒日头晒了半晌,也还像是挂着几滴露珠子似的。”那讨厌的家伙说罢,还颇为得意地瞧着我,手里的扇子不紧不慢地摇。
我心里一麻,牙根子都要被酸倒了,这样肉麻的话被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还说得这样顺溜,看来平素一定没少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说不定是什么万花楼怡红馆的红牌姑娘……
想到此,我在心里更摒弃这家伙,顺带颇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谁晓得这家伙这样厚脸皮,手中扇子一晃,乐道:“鹭鸶妹妹果然还是小女儿家,不必太害羞!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