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这么个小园子。这里花木甚少,大部分都是时令果蔬,只有一株亭亭的葡萄架在西南角立着。我以前念书念得渴了,便常常央求胖子李给我剪一两串下来,纵然酸得倒牙,却也仍旧咂着嘴大吃,酣畅得很。
刚过拐角,便嗅到一股子颇为浓郁的肉香味,咽了咽口水,快步走过去。
厨房门前被一具颇显眼的巨大身躯给堵了个严实。
我自然晓得那是胖子李。
胖子李的老婆生孩子没生出来,难产而死,他三十岁成了鳏夫,从此便一心投在沈家上上下下的伙食上。因自己没有孩子,便待我像是自家的闺女一样。我幼时常常跑来找他要碎饼子去喂鸟喂鱼,与他关系极好。
有了以前亲近的人,我一下子便欢欣起来。现下亦照例像小时候那样,攀上他宽宽的背去,蒙住他的眼睛。
“小小姐?我没看错吧?”
“老李老李……”我拽着他大大的手掌撒娇。
“先前听他们说,小小姐你回来了,我还不信的,现在瞧见真人了,才晓得真不是做梦了……小小姐,这些年过得可好?”
我使劲点了点头。都说胖人不显老,胖子李瞧着却苍老了很多,两鬓都花白了,原先圆润润的白面庞也有了深深的皱纹。但想想也便是了,左右他都是年逾花甲的老头了,再不老岂不成了妖精?
“真真长成大姑娘了!”胖子李抹了抹眼角,拽着我进了厨房,给我找了个凳子坐下,道:“我正炖着骨头汤呢,我给你盛上一碗。刚才孙进程晓年他俩带着个小娃娃在这啃骨头呢,炖的汤一人喝了三碗还多!小小姐你也尝尝,看咱的手艺退步没……”
我“嗯”了一声,便在椅子上坐下。
这厨房也和我走时没甚差别。
以前他们都说做小姐的就该有小姐的样子,仪态端庄,气质出众,十指不沾阳春水,我却总喜欢腻在厨房里,帮胖子李烧火,鼓风箱,有时候在白鹭洲和人家打架沾了一身的泥 ,不敢回房,便先在厨房里洗洗干净再回去。
看着胖子李忙忙碌碌的背影,仿佛我还是小小的八岁姑娘,因为贪玩误了饭,坐等小灶的饭食。眼角有点湿,我忙抬手擦了擦。
他给我盛了满满一碗骨头汤,点上葱碎端来。我早就饿坏了,接过来胡乱吹了吹,便喝下一大口,立时,烫得整条舌头都麻了。
“……怎么还哭!你跟着哥哥们不好么?作甚非得去找那个鹭鸶呢,她又那样凶……”远远的,门外飘来一个声音,再细听,还有小孩子抽抽搭搭吸鼻涕的声音。
肯定是平果儿!
我忙撂下碗,奔出去,果然见平果儿正扒着角门,蹲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旁边一个人抓耳挠腮地劝,却一点功效都没有。
只听那人道:“好好好,我带你去找鹭鸶可好?你可别再哭了。”
平果儿连头都不抬:“程晓年你骗人!你们四个都骗人!从前天你们便说要带我去找鹭鸶,却直到现在都不叫我见她……你们都是骗子……我再也不和你们玩了……”
好平果儿!果然是好孩子,谁是亲人谁是大尾巴狼分得清楚着呢!
我颇为自豪地往太阳下一站,冲平果儿叫道:“平果儿!”
平果儿一只手还搓着鼻涕,听见我的声音,猛地扭过头来,顿时眉开眼笑,踉跄着步子朝我奔过来,鼻涕从鼻子尖一直拽到手上,拉成亮晶晶的一条线。
嗯,粘稠度刚刚好。不过我这条裙子自然是报销了。
冲那个程晓年示威似的白了一眼,我便拉着平果儿回厨房去了。
平果儿一直腻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生怕我又不见了似的。我拉了个小板凳坐着,听着胖子李说这几年沈府的变化。
一边听,一边顺手找了条手巾给平果儿擦了擦眼泪鼻涕印儿,顺便也把自己的裙子给擦了擦。
原来这几年,沈府的光景一直不怎么好。
大夫人不懂生意也就罢了,连治家也不会,一家子仆人,让她遣的遣,赶的赶,除了她房里那几个会阿谀的丫头之外,也不剩几个了。
想想也是,爹爹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沈家家业这样大,全靠他一个人顶着,没人愿意管也没人能管,他一走,自然是要垮的。大夫人,她只会掰扯嘴皮子上的功夫,没那能耐治家。
“小小姐,要我说,若是当年二夫人没离家,现下沈家不至于此。二夫人的才干,我是晓得的,咱们家的下人,除了大夫人那一房的,真真都是佩服她的。只可惜她带着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