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自己生了这么一场病,害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否则一定将那两个恶奴狠狠教训一番,平果儿也不至于跟着我受这么大的罪。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是窝囊,而无端惹上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位小姐,又觉得自己很是倒霉,偏偏又怨不得谁,我恼得要命,发泄不出来,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圆凳。
素梨被我突然的怒气唬住了似的,垂手立在床边,不敢多言。
那圆凳“骨碌碌”地滚至门口,我瞧着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过去扶起来,搁在桌旁。随后转身对素梨道:“素梨姑娘,你能不能替我在别的园子里收拾一间厢房出来?你若是没有闲暇,给我些床褥,我自己去拾掇也行。我身子眼下也没好利索,暂时走也是走不了的,一直在闵秋宵这屋子里住着,总不是个法子,所以烦劳姑娘了。”
素梨犹豫道:“这个还是等公子回来之后,姑娘自己去与他说吧,我们做下人的,不好擅自做主。”
等他回来?哪里需得那么麻烦?我便道:“你只管与我些被褥,再指给我一间厢房便是,闵秋宵那里,自有我去说。”
素梨想了想,虽然仍有些犹豫,却还是应了下来。
于是等我包扎妥了,两人便开始吭哧吭哧地收拾隔壁园子里的厢房去了。
据素梨讲,原先朝廷里赐下这幢宅子的时候,顺带了一批仆从,但是闵秋宵嫌人数太多,便将能打发的都打发走,不能打发的便做人情遣送到别地去了,是以现今这么大的宅子,却只有几个仆从,平时只在闵秋宵常呆的几个地方当值。而地方太大,人数不够,致使许多园子都料理不到,原本好好的景致,都荒废了。
这隔壁园子也是一样,厢房许久没有进过人,连门拴上都全是灰尘。
我们俩打扫不晓得要打扫到什么时候,于是素梨便到前面园子里去叫来一个小厮帮忙,起先他也是犹犹豫豫,我与素梨好说歹说才允了。真是不晓得为何他们都这么怕闵秋宵,闵秋宵又不是老虎。抑或这才是真正的主子与下人之间的距离?我想想巧哥儿与香紫,很不能理解。
总之忙活了半下午,天边擦黑,厢房终于收拾好了。
素梨叫厨房里备好了饭菜,只等闵秋宵回来。
我在厢房里用药酒给平果儿揉肚子,天色暗下来,我便掌了灯,房里被烛火一萦,感觉暖了不少。
平果儿瘦了吧唧的,一躺下去,肚子便瘪下去,只有肚皮上那一块青紫处是略鼓起来的,我往没受伤的那只手里倒了些暖热的药酒,替他轻轻地搓,疼得他小肚皮一鼓一鼓的,却憋着一声不吭。
我忍不住对他道:“疼的话,就哼哼出来。”
他揪着衣襟上的线头,没言语。
我推他:“你给人家踢傻了不成?”
他掀了衣襟盖住脸,闷声闷气地道:“鹭鸶,我想好了,我以后得保护你。”
我乐了:“怎么个说法?”
“你再厉害,也只是个女的,我可是个男的,男的得保护女的,我先前总是哭,实在太丢脸,以后我决不再哭了。”
听他语气十分地严肃,正经得很,只是还是害羞,要不怎么又拿衣襟遮了脸呢?八成是脸红了,不肯叫我瞧见。
罢了罢了,我便维护了他那一份小小男子汉的决心吧。
我心里终于舒畅了些,一边替他揉肚子,一边说些玩笑话儿逗趣。偶一转身,瞥见那先前还衬着些暮色的天空,终于沉在黑暗中了。
我听见素梨叫厨房把饭菜再热一热的声音,而闵秋宵还没有回来。
没过多久,素梨推开门,拎着食盒进来,对我道:“这般时辰还不回来,公子今晚怕是又被哪位大人留下设宴款待去了,饭菜都已经热过一回了,不能再等,姑娘先吃吧。”
我替平果儿整理好衣服,擦了擦手,便上前来帮素梨摆碗碟,无意道:“闵秋宵常常这么晚归么?”
“是呀,有时要到深夜才回,公子醉酒的回数也不少。”
“闵秋宵醉酒?”我还从来没见过醉酒的闵秋宵呢,顿时来了兴致。
“公子平素寡言,但有酒助兴,总喜欢吟诗,我是不懂,不过听前面园子里的顺儿他们说,公子的诗写得极好。有时候,公子兴致来了,还会叫我们在院子里摆上些酒菜,自斟自饮,我记得有一回,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字,什么白鹭什么的,后来给许小姐瞧见了,要讨了去,他怎么都不肯给,气得许小姐一直骂他小气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