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冲王爷挥了挥手里的绢纸,恼道。dashenks.com
“亲娘啊,咱这辈子也终于见着一回活生生的王爷了!”待王爷与许公子的身影走远了,燕明才如梦初醒似的喃喃。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络腮胡子对他嗤之以鼻。
燕明立刻反驳他:“你不也是一样,缩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行了,你们俩又呛。”破铁盔制止道,“不过话说回来,老涂家媳妇儿好大的面子,这一班贵人居然全都认得。”
我感激地笑了笑:“这一路承蒙他们相助,否则我也到不了这儿。”
刀疤脸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涂虹一:“看来你媳妇儿替你跑了不少地方呢,你小子,忒幸福了。”
破铁盔负荷道:“啧啧,谁说不是呢,我要有这么个肯为我赴汤蹈火的媳妇,死也甘愿了……”
涂虹一将长枪往地上一杵,没理他们的闲话,替我取了方才从红瑙背上卸下来的水囊,拉着我便走。
“哎哎哎,性急了不是?”
“老涂你过得真滋润啊……”
几个人还在后边吵嚷,涂虹一充耳不闻,带着我穿过一顶顶营帐。
营帐前大多燃着篝火,有士兵围着火靠着自个儿的兵器瞌睡,满脸的疲惫之色。
我一边看,一边快步跟上涂虹一的步子。
没过多久,他便带我穿过了整个大营,直至到了一处土坯墙下,那儿离密集的营帐有些远,孑然地立着一顶小小的营帐。
他带着我进了这小小的帐子。
这帐子里极简陋,只有一卷薄薄的铺盖,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角,帐门口放着一个碗,还有一小捆柴禾。
他把铺盖卷拉开,取出里边的一张皮子,然后又拿上那一小捆柴禾,牵著我的手,到外面的土坯墙下去了。
他找了个被风的地方把那皮子铺好,又码好柴禾,点起篝火。
做这一切的时候,两人一直无话,却仿佛知晓对方的意思一样默契。我晓得他带着我走是要去哪儿,亦晓得他伸出手来,便是要来牵我的手。
我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分一半披在他身上,自己则往他怀里凑了凑。
他略微一动,脸色略有些赧然:“我身上……会不会有味道……这儿水少,难得洗一次。”
我双手将他的腰箍得死死的:“哪有!你这个人呀,忒爱干净。再说,这也算入乡随俗了不是?”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篝火燃得旺了,红彤彤的火苗跳得欢快,涂虹一的脸略向下低了低,短短的胡茬便刺得我额角痒痒的。
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下巴,胡茬在我指尖上留下同样刺刺的感觉。
他笑道:“干嘛?”
我抿了抿嘴唇,却没说出话来,反倒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他听见我抽泣的声音,诧异地低下头来问道:“怎么了?”
我坐直了身子,用力抱住他:“心疼。”
耳朵紧贴着他胸膛,听着他的声音变得闷雷一样:“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手脚都还在,也没缺眼睛少鼻子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他腰间的衣料。
他明明应该是那清朗的公子模样,像大明湖畔一抹温煦的暖风,明明应该是一身整洁的衣衫,站在染春盏的门前对我笑。
我实在不忍看到他现今的样子。
“鹭鸶,其实我很怕。”
我抹了抹眼泪,抬起脸来看他:“你怕什么?”
“怕回不去。怕自己瞎了,残了。怕自己死了。更怕你不见了,不在那儿等着我了。”
“又瞎说。我如何会不等着你?这不是还巴巴地跑来找你了?”
“是呀,所以,我忽然发现,有你在身旁,我就真的无所畏惧了。”
“就是,咱们在一块儿呢,怕什么。”
我笑了,望着他因为一脸胡茬而略显老成的脸,忽然凑上去,又“吧唧”亲了他一口。
他起先一愣,而后对我勾勾手指,叫我低下头来。
我隐约晓得氛围有些暧昧,却还是依言而行,将身子向他靠了靠。
他却仍旧不满意似的蹩眉:“再凑近些。”
“再近就要——”
不等我说完,他的唇便触碰上我的。
顿时,我陷入一片温柔之中。
且沉醉不知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