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弦的脸几乎贴上面前惊愕的男孩,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发梢流下,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哐啷!”
尖锐的刀锋从他的手心脱落,砸在地面上,在逼仄的小巷引起一阵空响。他的眼睛里有不解,有惊讶,唯独没有恐惧。他太麻木了。被折磨到了极点,终于在最后一次准备从悬崖一跃而下,却没想到出现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女孩,将他从悬崖边缘拉了回来。
在他愣神的片刻,初弦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抓住他的手腕,从齿缝间逼出几个字眼。
“跟、 我、 走。”
初弦用右手按住出血的位置,左手不由分说的拖拽着他,扭转了方向。就在转身的瞬间,醉醺醺的男人用他粗的手一把拽住了初弦的衣服。粘稠的血迹沾附在他的手指上,格外显眼。
“他是我儿子!你他妈想带他去哪儿!”
“老子管教自己儿子,关你什么事。”
他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大,初弦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眼见着他的眼中浮起一丝玩味和令人作呕的调戏,男孩也开始尝试着挣脱初弦的桎梏。
“别管我,快跑!”
“我叫你快跑!!!”
初弦咬紧牙关,更用劲的握住他纤细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这一次她救的不是疯子。
既然如此,那就救人救到底。
“巡逻军!”
初弦朝着男人的身后大喊一声,装作得救的模样。在男人回头的瞬间,手中的力下意识地松去,她便拽着男孩的手腕,疯狂的逃出了黑暗的巷子。刺眼的阳光骤然间洒在初弦颓唐的身躯上和男孩黯淡的眼睛里。左肩的痛感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奔走的步伐却也不敢迈小,生怕男人再从巷子里追出来。
初弦就这么拉着他穿过了两条街,确认身后无人追赶后才陡然脱力,跪坐在空旷的街道之上。刺骨的疼痛从眉目之间渗了出来,能感受到粘稠的血液正顺着衣角滴落到地面上。
身后的男孩蹲下身来,语气淡淡的。
“谁要你帮我挡了,不自量力。”
突然间,身体腾空而起,一双冰冷的手将她小心翼翼的圈入怀中。
初弦靠在他的胸膛上,只能感受到冰凉的体温。头顶上方传来男孩沙哑的嗓音,多有
冷漠,却总归松了口气。
“你住哪儿?”
“醉月街,门口一枝梅花出墙.........”
颠簸中,初弦竟安心的闭上了眼。
闭眼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中亮起的细碎光点。
瘦削身影逆着风,缓慢的挺直脊背往前走。
那双眼睛缠着猎猎寒风,在这个初冬停了雪。
嘴角的肌肉微微颜抖。
-小巷中-
“臭婆娘,哪里来的什么巡逻兵......”
男人转过头来,这才发觉被骗,面前的二人已逃到了巷口。男人怒发冲冠,一双眼在醉意的挑拨下泛上狠色,拔腿便要去追。
“不长眼睛?”
轻挑的口气、充满戾气的气息使得男人瞬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肆意飞扬的头发,无畏不羁的眉目英俊锋利的轮廓,最为显眼的还是-—胸口闪着金光的军章。
男人一下子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凉的地面上,扬起一阵浮沙。他颤栗着,颤抖着,仰视着面前的人。
“萧、 萧少尉........”
被叫做萧少尉的男人踏着稳健的步伐走来,清晰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小巷中回荡,像是一支催命的交响曲。本处于醉酒状态的男人也瞬间清醒过来,谄媚的看向一脸不屑的萧少尉。
“萧少尉,我这只是.......”
萧煜城嘴角轻蔑的上扬,利落的剑眉向上挑起,径直打断了男人虚伪的掩饰。
“嗯?”
“她叫的巡逻军,看不见?”
小巷无光,他却像是太阳,照进每处黑暗的角落。
南京萧少尉——萧煜城。
仰头一望,天地皆似有道光冲破黑暗而来,似道天堑,直直坠落在人间。人人都说,只要萧少尉在一天,民国就一天不亡。
救国之士,名副其实。
向阳而死,向死而生。
“一个酒瓶.......准备好一辈子呆在监狱里吧。”
他背对着漫天艳阳,放肆一笑。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