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了半晌，易辞新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砰砰——两声轻响之后，

门内传出了萧煜淡漠的声音,“进来。”

易辞新推开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熟悉的沉木香味，他仰头深吸了一大口，竟觉得这味道有种心神安宁的作用。

萧煜坐在木榻之上，眉头紧锁，他身前摆满了折子，像个小山堆一般。

见来人是他，抬眸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

易辞新嘴唇抿了抿，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就是下意识就来了这里。

两人目光相接，易辞新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胡乱扯了理由，说：

“……就是想来问问，那什么令牌的事，殿下你知晓一二吗?”

萧煜瞧人脸色有些惨白，抬手示意人坐到了自己对面，言简意赅道：“只是听闻这令牌与漠北军有关系。”

易辞新将徐氏俩兄弟讲的一并说与了萧煜听，最后，他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这令牌或许与易家有关。”

萧煜凝神沉思着，没有说话。

易辞新继续道：“殿下，我想去岭南一趟，也许那里会有答案。”

他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可语气却隐隐透着股坚定。

岭南地处豫朝边境，其地势险峻，气候严寒，隔壁关州还是靖北王的管辖地界。

而一向仇视易家人的李贵妃，绝对会趁此机会将易辞新除掉。

这一趟的危险，自是不可估量。

萧煜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沉声道：“辞新，你先别着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易辞新摇了摇头，“殿下，你知道的，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岭南了。”

萧煜就是知道，所以才更是不放心。

李家是块极其难啃的骨头，家族历经两朝，鼎食鸣钟，积代衣缨，在朝廷中的根基十分深厚。

即使是他老爹，都不得不给人几分薄面。

他无声自嘲道：也许三年前易辞新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个不值得依赖的人，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又谈何保全别人呢？

萧煜眉头皱了皱，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

脸上又恢复成了那副散漫疏懒的表情，看向易辞新顾而言他，道，

“你身上的药效好点了吗？”

“好多了。”

易辞新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随即低头将目光落在桌上的折子上，眼神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担忧，

“这么多折子，殿下能批阅完吗？”

萧煜无奈地耸肩，朝易辞新摊了摊手，“要不你帮帮我？”

易辞新点了点头：“可以啊。”

烛光静谧，香烟缥缈，唯有簌簌的翻页声响起。

易辞新专心地翻阅着折子，而一旁的太子殿下，却在专心地打量着他。

萧煜看着看着，视线不由从那骨节修长的直指节，慢慢滑向了易辞新的脖颈间。

纤细细腻的肌肤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尖锐器物划出来一条长长的血痕，在柔和闪烁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两人的距离隔得有些近，夜间清冷的微风不经意间，将易辞新柔软的发丝吹到了萧煜置在桌下的手臂上。

酥酥麻麻的痒意，好似撩在了他沉寂的心弦上。

见人毫无所觉，一向沉着稳重的太子殿下好似做坏事一般。

——将拳头轻柔摊开，任由那乌黑的发丝一下一下，轻摸过自己的掌心。

……

待易辞新将身前的折子全部批阅完后，抬头一看，却发现萧煜面前的折子，

纹丝未动……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提醒道：“殿下，这折子是有什么问题嘛？”

听见声音，萧煜立即回神，蜷缩在桌下的指尖一颤。

他故作镇定道：“啊……是修建运河之事。”

“那的确是有些费神。”易辞新不疑其他道。

他曾在年少时，就听过他爹谈论过此事，奈何当时的豫朝国力不足，此事又过于劳师动众，便一直搁置下来了。

没想到愈渐昏庸的老皇帝还记得此事。

“今天先暂且看到这里吧。”

萧煜关上折子，发热的手掌悄然缩回了袖口下。

易辞新愣了愣，“好。”

他僵硬地坐在原处，手中没有事情可做后，心中的不安又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