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必要如此。”
“你完全可以表现出恨我,讨厌我。”
“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割了我的头去祭你的父兄。”
胡骊不做声色,任由常奉抓着她的肩膀,双眼噙着泪,小脸哭得红彤彤的。
他试探性的抱住她,只一下,衣衫碰触后,察觉到眼前人没有拒绝的意思。
便直接扑到她身上,胳膊紧紧地环抱住她的腰。
泪水湿了衣襟,热腾腾。
“不是你的错。”
胡骊轻声安慰,“那时候,你做出的选择是最有利于国家的。”
我父兄是为国家战死。
他等无憾。
“只是我有些怨,如若援兵能早些来...”
他哭声一顿,断断续续地哭道,“那时青州百姓...”
“是。”
“所以,青州一事至今未解决,是我心中一大憾事。”
她伸出手来,在空中微微一顿,片刻后,抚上他的头,“我父兄当时不怨你,他们只怨自己能力不足。”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她泪眼婆娑地放空着眼睛,稍稍控制住情绪,继而又道。
“你莫在怀,实在有心,便准备几坛子好酒,随我去祭我父兄。”
本也是个爱哭的性子。
听着他在那哭,她的眼泪也有些绷不住,一串一串地流淌。
哭够了,他就打着哭嗝靠在她肩上休息,像一只体型庞大的大狗狗。
也不知常奉是如何想的。
怎么突然揭开这个事情。
难道以前的相处模式不如他的意吗?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会动真心吗?
胡骊嗤笑一声,现在思虑儿女情长有何意义,瞧着也快到青州了,先把这事儿处理好,再谈这些吧。
踏入青州,一眼望去,百姓们苍白着脸,整条街道寂静无声,只有步子踢踏声入耳。
胡骊一行人轻装上阵,行李马车等被藏在离城门不远处的林子里。
“忍着点,一会儿就洗掉了。”
她看着被污泥抹成小花猫的常奉,忽的笑出声来,“夫君,你这模样颇让人想欺辱你。”
闻言,常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又不是什么...”
“嗯,不是。”她挽住他的胳膊,“我们常大人最是英勇神武呢。”
“说来说去,夫人只有这一词吗?”
“我父兄常让我这般夸赞他们。”
常奉抿了抿唇,静了声。
“抱歉,你别自责。”
“确实是我的错,叫你这受害者安慰我算什么事?”
常奉说的倒是也没有多大问题。
但是...
“逝者已去,生者理应向前,这是我娘同我说的。”顿了顿,她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这也是娘想与你说的。”
“无需自责。”
“那时,青州百姓比我们更需要那支援军。”
常奉忽的沉默,随后蹲下身抱住胡骊,“夫人当真是好心肠。”
“哪里的话。”
她眯起眼睛,趁着常奉没注意的空隙,打量起周围环境,“走吧。”
青州倒是比想象中的荒凉。
竟与塞北有几分相似。
一路北行,常奉的身形十分显眼。即便是脸上身上都抹上污泥,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仍让人瞩目。
他眼里没有流浪者的颓废和绝望。
也罢。
我们终是无法能亲身感受到他们的绝望。
于我们而言,这只是一场特殊的旅行。
所谓的感同身受都不过是一场谎言罢了。
我们能做的,是让他们脱离这般苦境。
“姨姨,饿。阿萱好饿。”
几人闻声看去,一个瘦到能看到骨头的小姑娘缩在一个妇人怀里,捂着肚子叫唤。
她那对眼睛湿漉漉的。
十分漂亮。
“将...”
“不可。”
“是。”
胡骊回过头看向刚刚出声的那位将士,轻声道,“你能救她这一次,以后呢?”
“即便是一次,她也能饱一次肚子。”
他如此道。
“算了,你去吧。”她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