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着必死的决心去奔赴一场绝无胜算的战争。
眼前已经被折磨成一个废人的女人。
她依旧笑得烂漫。
手垂在身侧,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的颤抖着。
常奉扯开唇角,却是一个十分僵硬的笑容。这或许是他几年官场生活里唯一一次笑得这般不随心意。
他张口,试图将这个令他压抑的气氛撕开一个口子,让他能够短暂呼吸的一个小小的缝隙。
“信我一次。”
“我会找到治你蛊毒的方法。”
他的话。
在胡骊眼里,像台上的戏者将自己的纸糊的心从所谓胸腔里刨出来。
哭着说——这是我的真心,天地可鉴。
台下人落泪,台上人却笑的合不拢嘴。
“我相信你。”
胡骊淡淡说道,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是...”
“即便是你找到了救治蛊毒的方式,我怕是也无颜在这大翰生活。”
塞北将军勾结敌国。
这一项足以让她被诛九族,胡家世世代代的荣誉被她一个人毁掉了。
想起这个。
她不禁想笑。
当初那个说能让自己死掉的药丸真的让她从心到身都死掉了。
“那我们就逃吧。”
常奉如此说。
“逃?”胡骊愣了,又笑出声来,“逃...”
她嘴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这一个字。
她想不到堂堂常大人会说出这样的一个字。
更何况...
他说的是,我们。
胡骊止住笑意。
“常大人,你我有什么关系,能让你抛弃这大好的仕途,要你跟着我逃亡?”
“夫妻。”
常奉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牵住胡骊的手腕,他温声说着,“胡骊。”
“你是常某的夫人。”
常奉像一头倔驴一样。
任凭她装成什么样,他都一口咬定她就是恢复记忆了。
她想将常奉的手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
她无奈地骂道,“你疯了吗?”
“没有。这是我三年以来最清醒的一次。”常奉拉着她的手腕轻轻地覆上他的胸膛,那里有一个匕首形状的物什。
他将那东西拿出来。
摊开在桌面上。
胡骊扫了一眼,里面的药丸和纸条都不见了,她不禁感觉到眉头在不听话地跳动起来。
银色的匕首在火光映照下散发着冷光。
这些年来,他把这个东西照顾的很好。
这刀身,比她的脸都干净。
“这是那天你给我的护身符,我现在物归原主。”
他轻声道。
眼睛时不时地观察着胡骊的表情。
只是她面色没有异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胡骊从匕首身上挪开目光落在常奉身上,唇角微勾。
“常大人。”
“或许你的夫人早就在那次埋伏里死了呢?而我,只是和胡将军长得有些像,迷惑白少允的呢?”
她耸了耸肩,“毕竟看样子,他和胡将军的关系挺好啊。一口一个阿骊姐姐...”
胡骊轻啧一声。
一想起白少允装得一脸深情样叫她阿骊姐姐,心里就忍不住恶寒。
当初要看狗咬狗的是他。
现在装的像什么样子。
常奉也是能忍,她都把白少允搬出来了,还不见退缩。
到底是谁说忠臣忠臣的。
这一看,常奉难不成是个奸臣?
她也不知道这个骗术能不能骗到常奉,但也算是哄着常奉离开了这里。
她看着桌面上孤零零的匕首。
轻声叹了一口气,“瞧瞧,你的新主人不要你了吧。”
床上。
胡骊拿着匕首左看看右看看。
她心里寻思着,这之前上的毒还有没有效?现在往自己身上捅一刀,能不能奏效?
想归想。
能不能做又是另一码事了。
毕竟。
她是想和白家这些个混蛋同归于尽来着。
殉情和同归于尽都是死。
她也没说错嘛。
她抱着匕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