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阳在她盛怒气焰下，无法招架：“后悔什么？”

“后悔在山中，你说过的话，你说我们以后要在一起的。”

“那时，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不知道你是契丹人。”升阳的眸色也冷了下去，“我要回开封了，我不能带个契丹人回去，而且你还是皇族，耶律氏……”

“契丹人怎么了？两国交战，确实互有伤亡，我们契丹人也有很多死在宋人的刀剑之下。但现在两国和平了，不会再打仗了。如果都像你这样憎恨契丹，还怎么友好往来？”

“我不是憎恨！你跟我回开封，对你来说太委屈，也太冒险了。”

“我不在乎！”

“我连自身都难保，奉命来接喜颜回家，差点连命都丢这了，我实在没有能力……”升阳没法说得太清楚，他不确定在离开家前往太原之后，家中的变故到什么地步，裕王爷那件走私案，涉及到契丹，如果自己这时候带着一个契丹皇族回汴梁，一是对她很不安全，二是对王爷非常不利。

“高升阳，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天虹一副不认识他的表情，重新审视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难以启齿？说吧……”

升阳狠心说出：“是！你的身份会让我全家获罪。”

“升阳……”天虹手中攥着他的衣服，缓缓放了下来，她从升阳脸上的表情读到了一种决绝。她相信他说的话，虽然她也无法接受，但似乎能理解升阳的反应。

知道多说无益，以她契丹公主的心气，也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一个如此决绝的人。

她咬着下唇，眼中尽是不舍和痛惜，升阳被她的眼神刺痛，心中如有钝刀割肉般的苦楚，嘴唇颤抖着哆嗦着，但凡他此刻能说出一个字，无论是什么字，或许还有转机。

可他说不出，尽管脑海中天人交战地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将心中滔天的情绪压制下来，决定还是忍痛分开。

他不知道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天虹含着眼泪离开，眼中是她骄傲且落寞的背影，升阳蠕动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唤了一声：“天虹——”

她仿佛受到召唤一般转身扑过来，扑进升阳怀抱中紧紧抱着说：“如果我愿意等你，你会为了我回来了吗？”

他摊开的双臂渐渐合拢，将她环抱在怀中，缓缓使出的力道，显出他的纠结和不舍，却始终给不了一个肯定地答复：“我……”

感觉到他的复杂情感，伏在他极速起伏不定胸口的天虹，语气坚定地命令：“我不管，你一定要回来！我在析津府等你，一个月、三个月、半年……我都等你，但是如果一年后你不回来，我就去开封找你！”

升阳懊恼自己无法掌控的未来，给不了心爱的女人任何承诺，如果不是家中的变故，以及对亲人的挂怀担忧，恨不得带着天虹浪迹天涯，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为人臣，为人子的责任在肩上，只能愧对她了。

升阳紧紧抱了抱天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而深深地呼吸，将她的体香镌刻在心底，放开了她，推开了她……

他忘记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和石凌告别，只顾着埋头狂飙，疯狂地抽打马鞭，一路狂奔启程返回开封。

天气渐渐热了，高立楷命下人送来消暑降温的时令瓜果，特意让裁缝量体，为喜颜裁制轻薄的夏装，好替换下她一直穿着的素色厚衣。只是喜颜对着这些送来的东西，表示出厌烦和不屑。

直到那天服侍她的丫鬟催促她换上新衣，喜颜终于忍无可忍发作了，将那些花花绿绿颜色艳丽的衣服统统扔到地上，还有糕点和糖果撒了一地。

“你这是在做什么？”高立楷一脚踏入房间，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很是不悦地说。

“哥哥——”喜颜还像小时候一样，称呼他。

“不要叫我哥哥，我现在是你的夫君，你别忘了，你的脱籍书上，写明是我纳了你做妾，否则，你现在还是教坊司里一个陪酒卖笑的伶人。”高立楷弯腰捡起地上一件粉色长裙，亲自动手想帮她穿上。

之前要先脱掉她身上的白色罗裙，在他动手解开系带时，喜颜突然闪身避开了，让他的手落了空。

高立楷悬在半空的手，僵硬着捏成拳头，突然一把抓住喜颜的胳膊，将她拖到身前，居高临下地呵斥：“是我救你脱离苦海，如果你敢反抗，我随时可以将你扔回去，回你的教坊司，去过人尽可夫的生活！”

“我……”喜颜摇摇头，求饶，“看在我也曾是你表妹的份上，请你宽限我一些日子，毕竟我的爹娘刚刚去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