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楷此时才感觉到了痛感,手摸了一下有温热流淌的脸颊,摸到了一手的血,这才明白喜颜趁他不注意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悄悄藏在手中,挣扎时趁其不备,划伤了他的脸。
“你,想找死?”立楷气恼至极,一巴掌抽在喜颜的脸上,她被这重重的一掌,打的几乎昏厥,鼻子里有血流出来。但她咬紧牙关,坚持着绝不求饶。
高立楷还想施暴,气到狰狞变形的五官,牵扯到脸颊的伤口,一阵撕痛,他“嘶”的一声吃痛,一手捂住脸上的伤口,一手揪住喜颜的头发,凑近狠狠地发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赶紧出去找人处理伤口,这脸上的伤,将会影响他的形象。
等到高立楷的背影彻底消失,躺在床上被打的头晕的喜颜,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瞬间崩断,大声地痛哭起来。
身体的伤,远没有心里的痛,那般的剜心挖肉,那般的撕心裂肺,那般的焚心蚀骨……
高立楷的报复,就是报了官。
两个衙役将喜颜带到了衙门审理,她的罪名是身为侍妾,行凶刺伤主人,袭击官员。
高立楷脸颊上的割伤,证明了喜颜行凶证据确凿,这是件无需过多审理的案件,她直接被收押入监。
作为原告,他在探监时,再一次给她一次逃脱惩罚的机会。
“喜颜,如果你知错了,我愿意给你机会,带你回家。”
喜颜茫然摇摇头,表示放弃。
立楷气到叹息:“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在赵喜颜行刺官员的判决中,高立楷拿出她曾是教坊司罪臣眷属,由他赎身脱籍的证据。这样的一个身份,表明他是主人,如今责罚她打入教坊司,且应犯罪之身,只能罚入位于宫奴、官奴之下的,最低等的妓乐司营妓。
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教坊司有固定居所,职责是为皇家、官府、文人墨客的宴会表演歌舞,营造气氛,而妓乐司却是服务于低级官员,市民百姓,更加随时负责犒劳将士,平时她们也是分散在城里各大酒店酒馆,负责卖酒陪酒,因为在宋国,酒是朝廷垄断商品,利润都是国家的。
从此这世上再无天真郡主赵喜颜,而在城南鸣玉坊则出了一名擅长各种博弈的“赌伎”。
只是,她平日里沉默无语,不说不笑不开口,待到工作时,需要侍奉客人时,她可以陪客人玩各式各样的博弈,赢了她也不喜,输了她也不恼,便端茶送水斟酒上菜都可以,但不唱不跳不陪酒。
若有客人强行提出非分要求,她是抵死不从。
不是拿手指戳痛客人的眼睛,就是拿嘴巴咬破男人的耳朵,总之,这是一朵不能碰的带刺野玫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却无人敢采撷。
打骂训斥各种责罚,对她毫无用处,她就是一只龇牙咧嘴时刻露出尖牙利爪的野猫,妓乐司的司务拿她也没有办法,还觉得这个女孩挺可怜,由着她活成个小透明。
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在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直到有一天,有位客人专门点名要求见擅长博弈的赵喜颜。
迎水轩的老鸨来通知她的时候,她是不愿意去见的,但听到了来人的姓名,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立刻出了房间。
在二楼临水包间,喜颜走到门口时,看见一个临窗而立的熟悉背影。
很熟悉,但不敢相信,慢慢的走近,轻轻唤了一声:“升阳?”
白衣男子倏然转身,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喜颜。
“你没有死?”喜颜同样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眼前的是活生生的高升阳,只是比以前消瘦了一点,显得憔悴了一些。
“喜颜,你受苦了。”他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女孩,化着妖艳的浓妆,眉心间贴着一朵花钿,眼眸间有一种游戏人间的不逊。按说这种在眉心贴花钿的做法,在唐朝十分流行,到了宋朝女子的服装色彩渐渐素淡,花钿梅花妆就渐渐消失了,平常人家的女子是不屑贴的,只有妓乐司此类女子,需要取悦客人,在盛装打扮时,还会贴花钿。所以,升阳看到她的样子,才觉得特别心疼。
喜颜笑了笑:“我很好啊!看,这里没有人逼我戒赌,我可以尽情享受。”
升阳很惭愧:“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能将你带回开封,你就不会……”
“结果还是一样!”喜颜苦笑,“我和娘被罚入教坊司,是因为我爹走私军火。”
“喜颜——你都知道了吗?”他靠近她,仍像小时候一样,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