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索性讲讲清楚。”
“我许你仗我的势,许你用我的权,许你无理不饶人。”
“朝堂局势不稳,国库空虚,边境诸多敌国蠢蠢欲动。内忧外患之境,总需要有一个不顾名节自毁前程的疯魔之人,做陛下鹰犬,剔骨剜心,行不忠不义不仁之事,把腌臜阴私的权谋与算计,隐藏在看似滔天的权柄与狂妄的暴行之下。”
“我便是那助陛下存风骨,蔽脏污的鹰犬,封王以来,行的都是嗜血残暴之事,可谓将满朝文武、皇室宗亲、世家大族得罪个一干二净。”
“你既跟了我,我也一时脑热将此事宣扬了出去,那日后你便与我共担罪孽,于世间再无安身之所。”
“昨日.你幸亏是入了刑堂,又万幸你是堂主的徒弟。否则影卫营里那些受过我磋磨侮辱的微末小官,一人一鞭子也早将你抽至满身白骨了。”
“所以,你若铁了心要跟我,就要学会借我的宠爱,铸一身铠甲。莫要让我淌血行路时,还要时时费功夫返身来护你。”
竹西后背细密的鞭伤被寒风吹的麻木,他低垂着脑袋,只觉得耳边一字一句,凌迟般刮肉剔骨,将他一颗滚烫炽热的心,扎的千疮百孔。
他一个见不得光亮的影卫,阴沟里的老鼠,死了臭了也无人怜惜,反倒污了人眼脏了土地。
不过是臭不要脸的贴上去说了几句示爱之言,行了几次轻薄之事。
如今受了师父几下不甚狠厉的鞭子,竟然就换得主人一番发自肺腑的怜爱与疼惜。
何德何能。
受之有愧。
“主人。”,他侧身挡住多半凉风,不顾一旁还跪着外人,恬不知耻的凑上去攥穆眠野的衣领,扯着往怀里抓,“主人,您抱抱属下。”
往常做了“错事”,他就总是这般一面讨饶一面装乖。
这次犯的错处大了些,他没把握主人还会向往常那般骂两句“小混账”就一笑了之。
可他经不住,这样好的人就在面前,神情轻松身体舒缓,带着伤发着热,诉的却是比他那拙劣示爱浓烈千万倍的情,让他怎么能忍住不去抱一抱。
“哎……”,穆眠野眼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晶亮的像是溢满了星光,哪儿还训的下去,抬手在那毛躁的脑门上一撸,“当真是个没脸没皮的,进屋吧,我伤处疼的厉害。”
没忍住,又添了几句。
“我不过是发热,你就急成这副德行,你且想想我当时身处战场,还要分心去顾念你的境况……”
其实跟竹西不必唠叨这么多。
三言两语,足够让竹西明白他的意思。
许是发热脑子发懵,也许是很久没有跟人聊这些不关乎家国大事的寻常小事。
多说几句,竟也不觉得是浪费时间。
他伸手虚环着竹西的身子,脚下犹豫了几瞬,没回破了窗的次卧,绕过地上听了全程,吓得瑟瑟发抖没敢说一个字的男子。
主卧里还燃了香,必然不是出自竹西的手笔。
影卫营里教的香料,多半都是毒,可用不到调.情上去。
竹西手脚麻利的把床上的褥子全换了新的,又取了面盆去厨房打热水。
这些事儿本不必他这半个主子亲力亲为,可穆眠野靠在太师椅上躲懒,身上烧的烫一阵冰一阵,也没功夫搭理,就由着他捣鼓。
与热水和伤药一同拿回来的,还有一件沾了脏污的外袍,被叠放整齐搁在椅子上。
穆眠野舒展身子,任由他扒去全身衣物,用温热的帕子擦拭早已干涸的血污,疼的很了,就皱着眉拿脚丫子去蹬竹西的裤.裆。
“你和外面那……男子,是为了夺这件外袍打起来的?”,穆眠野全身伤处被收拾妥帖,团了个汤婆子在手里捂着,侧歪在榻上监督竹西上药,“后背留着,我暖热了身子去帮你。”
竹西后背一身鞭伤,混着在战场上受的枪伤,血淋淋几乎瞧不见肉色,倒是几处拳头大的血窟窿扎眼的很。
“原本没准备同他争抢的,他浆洗衣物必定比属下熟练。”,竹西羞于展露自认为残破不堪的身体,手上动作愈发潦草,几次蹭掉了皮肉就粗暴的用布巾抹一把血,“当年,也是高田将属下送去军营的……”
“属下便想留着外袍做念想。”
药效起来了,穆眠野眼皮子直打架,困顿间一时反应不及。
聊衣服,怎么又扯到高田头上去。
迷糊着抬手阻止竹西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