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至贾府,上下人等皆是得意洋洋、喜气盈腮,言笑鼎沸不绝,作为元嫔娘娘母亲的王夫人,更是不可一世到了极致,连贾母都有些不放在眼里了,那薛姨妈得知此信后,便命宝钗将有日子不戴的金锁儿取出,复又挂在脖上不提。
一时贾府门前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独亲戚本家世交登门贺喜,连几家郡王宗亲府邸,并东平、西宁、南安、北静四大异姓王府,亦遣人送来了贺仪。
几日后,又有内监至贾府传旨,令贾母等人进宫谢恩,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王夫人虽无品级,到底乃娘娘生母,少不得一同妆扮了,随贾母、邢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贾赦、贾政、贾珍兄弟叔侄,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
自此,宁、荣二府较之以往,较之其余七家当年同封爵位的国公府,更觉尊贵体面了许多,连府里下人们,亦自觉高人一等,不免做出一些仗势欺人、巧取豪夺之事,惹得民怨载道、骂声四起,这些皆为后话了,暂且不表。
展眼已近年底,黛玉记挂着父母,因与英莲商量,打算过即日便与贾母此行,如此到得扬州时,正赶得上过年。英莲点头道:“你说的极是,爹爹妈妈不定怎生记挂咱们呢,但只外祖母那里……”
黛玉打断她道:“外祖母原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再不会阻止咱们一家团聚,只有些儿不舍众姊妹罢了。”一面说,一面便要往上房去,雪雁忙阻止道:“咱们要是回了扬州,王爷那里又怎么样呢?”
“顾不得这许多了,”黛玉叹道:“眼见爹爹妈妈进京之日遥遥无期,我与姐姐住在这里亦不舒心,竟赶紧家去吧,自个儿家里到底自在许多。”
紫鹃亦道:“依我说,家里的东西一多半儿已搬至京里,倒不如咱们仍留在这里,至多一年半载,待国丧一过,王爷自会想法子调了老爷来京,到时一家仍可团聚,何必舟车劳顿的麻烦,白累坏自个儿呢?”雪雁忙点头道:“紫鹃姐姐说的对,姑娘再考虑一下吧……”
“考虑什么?”话音未落,就见探春笑说着掀帘进来了,后面还跟着迎春、惜春与宝钗,几人忙将此话掩住不提,大家相互问候过,说笑了一会子便散了。
晚间黛玉因将此事说与贾母,不想她与紫鹃雪雁皆是一般看法,凭两姐妹如何说,到底不同意她们回扬州,适逢凤姐儿有事来回贾母,听得此话,忙道:“可是谁委屈二位妹妹了吗?作什么不说与我知道,很该打一顿撵了出去才是。”
黛玉笑道:“谁敢给我们气儿受?不过心里记挂着爹爹罢了。”
凤姐儿劝道:“林姑父只是暂时不来京城罢了,皇上都说过了,只是缓些个时日,况还有怡王爷在,妹妹大可以放心的。”
贾母亦道:“快要休提这话,至少等开了春,再做定夺。”贾母都如是说了,黛玉不好再提,陪着说笑了一会子,方回房歇息。
第二日,凤姐儿又邀了可卿至听风轩,陪黛玉英莲解闷儿,紫鹃知道几日有体己话要说,沏上香茶后,便带了小丫头子,自在外间玩耍。
相互问候了几句,黛玉因笑对可卿道:“不过几日不见,可姐姐竟越发明艳动人了,敢是有什么喜事儿不成?”英莲亦笑道:“怪道人都说,小蓉大奶奶乃府里第一个生得好的,真真的所言非虚。”自弘晓将可卿的真实身份说与黛玉知道,可卿又渐渐与她成为知己后,私底下,二人便直以姐妹相称了,英莲亦是如此。
可卿嗔道:“林妹妹这张小嘴儿,可是才抹了蜜不成,让人身心皆甜?莲妹妹也跟着不学好。”话虽如此说,她却是连头发眉毛都在笑,越发衬得整个人瑰姿艳逸、光彩照人。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心里确有一件甜蜜的事儿,只不知是否该告诉这几位好姐妹罢了。
就见凤姐儿指着她啐道:“不过白夸你几句,尾巴翘上了天不成?谁不知道咱们林妹妹莲妹妹乃天仙一样的人物儿,偏她竟敢‘关公门前耍大刀’!”可卿听她嘲笑,便要来撕她的嘴,黛玉与英莲亦在一旁拍手帮腔,直笑闹得浑身都软了,她二人方罢了。
见二人复又坐下,英莲方斟了茶递过去,可卿抿了一口,喘气儿道:“才听婶子说妹妹昨儿向老太太请辞,这却是为何呢?先皇虽已驾崩,到底发了调令的,今上原是至孝之人,断不会有违先皇旨意,妹妹大可放心。再者,此前妹妹还经他之手,为先皇治愈了宿疾,原算旧识,想来再不会为难林大人的。”
她与弘历在各大王府的家宴上,有过几次交集,素来瞧着他还好,故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