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好容易可以摆脱宝琴,湘莲才刚还为此事高兴,却不想,她竟又跟着撵来了,他几乎要气得绝倒了。
正要开口赶人,就见黛玉掀帘下车,行至她面前,笑道:“琴妹妹这是要到那里去?不如咱们结伴上路吧。”
宝琴狡黠一笑,道:“此番我却是要到扬州去,因哥哥命我去那里视察一下家里的生意,只不知姐姐要到那里去?”
黛玉听她说完,几乎要笑出声儿来,只因瞧着一旁湘莲的黑脸,方强忍着道:“咱们也是去往扬州,竟一块儿上路吧。”说着自拉她上了自己与探春的车,惟独留下一脸愤愤的湘莲,和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的众人。
行了几日,一行人顺利抵达金陵,欲从这里取道走水路经京杭大运河,早有骑马先行抵制的家人,在金陵恁好了院子房舍并船只,是以大伙儿抵达后,色色都是极便宜的。
因贾敏说金陵乃其祖籍,要留下来好生游览几日,黛玉与探春亦想增长些儿见识,大伙儿便暂时住了下来,白日里则以轻纱遮了面,去往夫子庙、玄武湖、莫愁湖、静海寺等名胜处赏玩,夜晚则乘了租赁的小船,轻轻飘在风景秀美的秦淮河上,端的是自在逍遥到了极致。
这一日夜间,众人又分坐了两乘轻舟,命下人不必摇桨,只任小船自在漂移,瞧着水里岸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再品着成年的美酒女儿红和极品的大红袍,人人脸上都是一副安闲的神情。
渐渐小船飘至了一处空旷的所在,黛玉无意抬头,借着微微的灯光,忽见瞥见岸上站着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青涤与浅红相间的百衲衣(注:袈裟),正定定的瞧着过往的船只。
虽则灯光昏暗,那人的装束亦改变许多,凭着幼时的日日相见,黛玉仍一眼瞧出,那人赫然是年前便于贾府家庙那里失踪了的宝玉!此前黛玉好容易命人打听到宝玉在贾府家庙里安置,因打发了人去请,不想其时他已不在那里,此后她又命人多方打探,犹不得其消息,倒不想,竟在此时此地,让她无意碰上了。
探春忙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很快亦认出了那人,姊妹两人都是喜形于色,忙命下人将船摇至岸边,另一只船上的弘晓和湘莲几个见状,亦命人往岸边划去。
一被扶着下了船,姊妹二人几乎是小跑着赶至那人身边,黛玉先急问道:“可是二哥哥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人不答,只定定瞧着黛玉的玉容,半晌方轻叹一声,低低道:“我见天家的在这里望,惟愿能在有生之年,再得见妹妹一面儿,倒不想,今儿果真如愿了,上天待我还是不薄……”此言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瞧得他如今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儿,再想起以往他是何等金尊玉贵,一旁探春已滚下泪来,毕竟血浓于水,昔日宝玉虽与贾环交恶,待她却也是极好的,是以乍见他如厮模样,她还是会为之难过。
又听黛玉道:“二哥哥,你怎么剃头发作和尚了呢?”
宝玉的眼神瞬间变得飘忽不定起来,旋即苦笑道:“天大地大,那里又有我的容身之处呢?况我不作和尚,难道眼睁睁瞧着自个儿的子孙后代,打一生下便沦为贱民?”
远处山上忽然传来“嗡嗡——”的敲钟声,宝玉一听见,便急着要走,探春一把拉住他,道:“二哥哥,咱们现在是要往扬州去,不如你跟咱们一块儿吧。”
他回头一笑,道:“三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却不想与你们一道扬州去,我现在在山上的寺里,每日家吃斋念佛虽清苦,心里却比先前在京城里安定不少,尤其现下更是得偿所愿,再次见到林妹妹了,此生我已无憾事,就让我在这里,清清静静的过一辈子吧。”说完丢下一句“珍重”,便飘然而去了。
这里探春已是哭成泪人儿,转头就要命人去撵他回来,被同样满脸泪痕的黛玉拉住了,道:“既然那是二哥哥要的生活,就让他去吧,指不定这才是最适合他的生活呢?横竖咱们知道他平安无恙,也就罢了……”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弘晓与明翊忙几步过来,各自搂了自己的爱妻,轻轻哄劝起来。
经此一幕,众人已无游玩的兴致,待上了船后,便命人全力往回划,只用了不多一会儿时间,便抵制租赁的院子了。
正欲进门之际,忽然从一旁跳出一个人来,倒唬了没有防备的众人一跳,跟着湘莲便飞身上前,拉开架势便欲与来人交手,却听那人笑骂道:“死小子,你倒敢打我了?”这声音的主人,不是胤祥,又是那个?
黛玉忙自紫鹃手里拿过灯笼,递与弘晓,他